“……”连凤逑惭愧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则暗暗将楚燿骂了一顿:“楚思遥,你提啥不行非得提这个?作死了你!”
连灼一见他这副怂样就知道他必是连此事都不知情,心中怒火更盛,指着他大声叱骂道:“你个混人!你看看你现在,连府上下哪件正事你是知根知底的?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唉,我当初就不该体恤你体弱多病让凤戚留在婺原帮你忙,谁料你撒手不管事也就算了,还天天和那群狐朋狗友到处游山玩水,风花雪月,没干一件正经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想气死你爹?!”
连凤逑偷偷又退了两步,以防连灼说得起劲伸手过来掐他耳朵。
楚燿默默掰开连凤逑拽着他袖角的手,决定暂时从他狐朋狗友的名册中脱名,做一名人见人爱的富家子弟!
而就在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三两人影,待人影渐近,楚燿才看清来人,抬起手向那处招了招手,并大声唤一声:“连伯母!”
连灼的身影似乎在风中轻颤了一下,转而立马堆起笑容满面,回身向那来人迎去,“夫人,你怎么来了?”
只见她翩翩而至,宛如一枝月下茉莉般散发着淡淡的清雅,一身茶色的大袖襦裙更是衬得她白净婉约,而岁月的风霜也只在她身上轻轻拂过,鬓角的几缕银丝和眼角的几丝纹络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最令人心羡的是她那双柔和万分的双眸,就像是夜中两点灼灼萤光,为那幽暗冰冷的夜色披上一层柔软的轻纱,无限温暖。
众人这才忙忙从花间行了出来,朝她行了一礼。
要知道连夫人惜花如命,看见有人折花都要痛斥几句,何况他们此时还踏在花中,虽说动作已经十分小心,但还是免不了不经意碰坏几朵娇花。
果不其然,连夫人沿着花间小路走到此处,看了看其中一处花叶凋落的芍药,面色微微暗了暗,但依旧微笑着向众人打了招呼。就在大家都暗自庆幸逃过一劫时,便听她柔声对身旁的连灼道了一句:“老爷,断尾可找到了?”
连灼双手正不知要往哪里藏,就听见她这么一问,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浅声道:“没,还没,我这不正在找着呢…”
“哦?”连夫人眼尾又扫了一眼被他们践踏的芍药,声音极其柔和道:“可我怎么看你更像是在这糟蹋我这些芍药呢。”
连灼哪敢承了这罪名,立马喊冤道:“夫人,我真的只是在找断尾,我可一朵花都没有碰落!”说着指指那些残花,又指指眼前三个替死鬼,道:“刚才这些花都还是好好的!定是他们这几个不知轻重,才将这花弄成这番模样。”
“……”
“……”
“……”
三人一听他这般推卸,都默默翻了个白眼,便也没有言语。
连夫人怎会不知道连灼这点小心思,可也没有当面挑破,只是淡淡道:“他们几个孩儿不知轻重,你身为他们的长辈也不知轻重了?总之,今日下午我要见到这里恢复原貌,你看着办吧。”
连灼愁着脸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连夫人立即掐断了他这个想法,提醒他道:“还有,老爷可不要忘了寿辰当日还有祭拜传刀这一环节,若是当日不见断尾,你知道会怎样的。”
连灼的面色更是忧愁了,可又不得不强作镇定道:“夫人,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在寿辰前找到断尾的!”
连夫人笑着道:“嗯,有老爷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这才和楚燿寒暄起来,“思遥,好些时日没见,你又见长啦。”
说实话,楚燿对这个时常带着微笑,又十分温柔的连夫人还是有些敬怕的。古人曾云,温柔刀,刀刀致人命,相对于喜怒于形色,这种微笑脸藏的更深,让人捉摸不透。
楚燿恭敬地又行了一礼,才道:“连伯母好,连伯母的精神气越发的好了。”
连夫人握着他的手笑笑道:“只要你连伯父少让我操心两天,我就安乐了。”她将楚燿的手包在手心,轻轻拍了两下,又看了看他,似是有什么话还想再说,可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忧叹,才道:“这几日都在忙寿宴的事,都没得空闲与你好好长谈一番,等寿宴过了,你可要再在府上呆上几日,与我说说些体己话。”
楚燿乖巧地点点头,道:“好的,连伯母。”
那厢,走来一个老嬷嬷向连夫人禀事,二人耳语之后,连夫人便与众人告了辞,走前还不忘对连灼嘱咐了一句:“老爷,过两日就是寿辰之宴了,可要加紧些功夫了。”
连灼连连道是,待见连夫人等人走远之后,他先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立马又恢复了方才那番气势,大手一挥,吩咐道:“连凤逑,內府失窃乃一等大事,你玩忽职守,看管不力,还叫那贼人也将连氏传刀断尾盗去!按照祖训,本该对你施以鞭策之刑,可念在你身体虚弱,不堪受罪,就免去此等酷刑!
活罪可免,但盗窃之事绝不能这样放任不管!现命你在寿宴之前将那盗贼抓获,找出断尾!否则的话…”他哼哼两声,又道:“金陵碧水坊的柳管事年纪已大,再过一段时日他老人家就要退位了,也是时候该物色接位之人了。”
他口中的‘接位之人’说的隐晦,可连凤逑哪会不知道是在说谁!当下脸就苦得皱成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