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府一片大乱,尔晴鬓发凌乱,手里舞着一只匕首,作出要自尽的模样。
身旁围了一群下人,个个哄,个个劝,杜鹃急得浑身是汗,见傅恒进来,忙冲过去道:“少爷,您可算来了!少夫人听说你要去金川就急坏了,说与其看你去送死,不如一死了之,您快劝劝她呀!”
傅恒的目光往尔晴身上一扫,淡淡道:“还不动手?”
尔晴只是做做样子,怎可能真的去死,一时之间骑虎难下,索性丢了匕首哭道:“富察傅恒,出征金川这么大的事,我作为你的妻子,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居然还叫我去死,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他们夫妻不和,下头的人也难做人,杜鹃小声劝道:“少爷,您就体谅体谅夫人吧,夫人是真的担心你……”
“担心我?”
傅恒笑了,“不,她是怕我战死沙场,她就成了寡妇,如今拥有的名利地位,立刻就成了过往云烟。”
尔晴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傅恒神色平常:“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被他戳穿心事,尔晴不由得恼羞成怒,举着匕首朝他刺去:“我索性砍了你的手,看你如何去战场送死!”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哪里是傅恒的对手,傅恒只轻轻用手一劈,尔晴就痛叫一声,匕首脱手而落。
一脚将匕首踢到角落,傅恒冷冷吩咐众人:“尔晴留下,其余人统统下去!”
他积威甚重,杜鹃弯腰捡起地上匕首,与其他下人退出门去。
“喜塔腊尔晴。”
四下没有旁人,傅恒声音一沉,再不掩饰道,“我容你活着,不是因为你腹中怀着龙种,而是我曾对你有愧!但再多的愧疚,也挨不住你这样的消磨,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栋楼里,敢迈出去一步——”
“你敢怎样?”
尔晴瞪着他。
傅恒的语气稀疏平常,说出来的话却叫尔晴脊背发冷:“左腿迈,我就砍左腿,右腿迈,我就砍右腿。”
尔晴盯了他许久,终于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
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悔意,不是后悔当初设计了弘历,而是后悔自己先前不该吐露实情,而是应该将整件事栽赃到弘历头上,一口咬定,就道是弘历垂涎自己的美色,强迫了自己……
反正傅恒这个忠臣,也不敢拿这件事去质问皇上,事实如何,还不是她说了算?
如今木已成舟,尔晴后悔之余,只能哭哭啼啼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能怀上的,你只顾欺辱我,怎地不见你去找皇上?”
傅恒摇摇头:“我为皇上伴读十年,他是什么样的品性,我比你清楚百倍。哪怕你美若天仙,只要和我拜了天地,进了富察家的大门,他就不会动你一根手指。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来的,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你最好保佑我平安归来,若我回不来……”
尔晴一时间心跳如鼓:“……怎样?”
傅恒对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既无愧疚,也无留恋:“京城郊外的庵堂,就是你毕生的归宿!”
说完,他丢下咒骂不停的尔晴,头也不回的离开。
金川之役,匡时许久,先前领兵的讷亲已被押解回京,因其胆怯畏战,导致损兵折将之故,被弘历革了顶戴花翎。
傅恒顶了他的差事……但朝野上下,无人觉得这是一份好差事,相反,都视之为烫手山芋。
便连富察家的人也同样这么认为,故而他一回家,夫人老爷,亲朋好友,纷纷登门来劝,希望他能放弃这门差事,纵会惹来弘历的怒火,总好过马革裹尸,死在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