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但是他知道母亲这番痛骂只怕是有指桑骂槐的嫌疑,连带着将那个坐在皇帝宝座上高高在上的家伙也一起给骂了,他只不过是恰逢其会,成为她发泄的出气筒而已。是以面上虽然有几分挂不住,心中却没多大感觉。
他身边的杜若听到郭太后居然信以为真,反而责骂无辜的刘疆,心中哪里按捺得住,就要开口替刘疆分辩。幸亏刘疆见机得早,拼命给她打眼色,扯住她袖子摇了又摇。她迫于刘疆素来的威严,没敢开口。
刘辅、刘康几个人是听到马家三兄弟叙述事情经过的,自然晓得他们的大哥是多么无辜和委屈,本来也有心开口,但在刘疆严厉的目光压迫之下,竟然不敢说什么。
殿中一时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郭圣通的喘气声不绝于耳。
“母后息怒。是儿子不好,一时糊涂。可是……可是儿子都二十多岁了,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早年尚不觉得什么,自打见了杜若,便……便如开窍了一般,心痒得厉害。我……我实在是情不自禁……”刘疆说。
刘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郭圣通想起儿子二十多年来的种种,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向被视为骄傲和希冀,如今哪怕觉得他做事略有不妥,也实在不忍心过于责怪。
“你们都出去吧。哀家有话要问疆儿。”郭圣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刘辅和刘康几个互相打着眼色,依言退下去了。刘疆独自一人坐在郭圣通的床头,听她训话。
“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不要嚷得阖宫皆知。”郭圣通训斥道,“你去向玛丽陪个不是,态度诚恳点,求她回来,只怕她还肯……”
“她不肯。”刘疆只觉得心里沉重得无法呼吸,他连忙截断了母亲的话,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她已经嫁人了。我们……再不可能了。”
郭圣通闻言,不免愣了一下,仿佛她需要很久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令她震惊的消息一般。末了,她突然感慨地说道:“好女子!她比我果断。我当日……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结果……”
刘疆知道她又在伤感她自己的经历了。作为儿子,他无法过于指责自己的父亲,也没有立场劝说母亲太多。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才叹息着说了一句:“都是儿子没福。不过……”
“不过什么?”郭圣通问。
“有杜若相伴,儿子已然心满意足。”刘疆道。
郭圣通冷笑一声。她经历了这么多沧桑,看人的眼光自然是准的:“杜若再好,也不及玛丽。世上少有人能及玛丽。你错过了她,只怕会抱憾终生。”她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又怎样?儿子已经选定杜若了。”刘疆道。他的声音也十分肯定,没有丝毫勉强的意味。
他痛苦迷惘了这么多日子,心中已然笃定,马玛丽并不爱他,至少不如她自以为的爱,也不如他期待的爱。既然如此,与其等她恍然大悟之后心生悔意,倒不如他果决一点,及早抽身而退,至少不会再受到什么伤害,至少姿态来得洒脱。
至于接下来选什么人,那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两个人只要不相互讨厌,就可以结为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选杜若,至少她全心全意地仰慕爱恋着他,他可以一直影响掌控着她。
听刘疆说的这么肯定,郭圣通也禁不住犹豫了。
“哀家是老了,你的心思藏得这么深,哀家已经看不透了。”郭圣通最后有些疲惫地说道,“既然你一心看准了那位杜姑娘,便由着你吧。看你话里的意思,她是外室的女儿?不要顾虑这个,凡事有母亲替你撑腰。”
刘疆并没有完全理解郭圣通话语里,“不要顾虑这个”的意思,他只是简单地将郭圣通的许诺归结为慈母的心意,并没有很当做一回事。与此同时,在和北宫遥遥相望的西宫里,皇后阴丽华也在为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头疼。
“你们说,太子不知道在和谁怄气,午膳没有用,晚膳也没有用?”阴丽华蹙着眉头。
“是。”司膳的女官低着头禀报道,“午膳的时候刚动了一筷子,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把碗给摔了。晌午过后跟着几位殿下去上林苑狩猎,奴婢们想着晚膳总要多用些,谁知刚把菜色奉上,太子殿下不过问了一句话,便又掀了桌子。”
“那他问了什么话?”
“奴婢记得是问,东宫里诸位姑娘可曾用过晚膳。奴婢们回禀说,阴姑娘、秦姑娘、贾姑娘、两位阎姑娘都未曾用过,等候殿下传召,问殿下想召哪位伺候用膳。结果太子殿下一听这话,就把桌子给掀了。”
“马姑娘呢?怎么不召马姑娘陪太子用膳?”阴丽华很直接地问道。
“禀皇后娘娘,这位马姑娘据说是在北宫时养成的习惯,必定在酉时三刻用晚膳,晚膳后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