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场的谁不知道江家大公子是个浪荡泼皮,流连烟花柳巷,之前甚至闹出了为妓子赎身,婚前养外室的丑闻。
&esp;&esp;江丞相不敢摇头,却也不想承认这孽子的所作所为。
&esp;&esp;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给这扶不上墙的孽子寻后路,他却让这个爹收拾烂摊子,心中的火早燃到了眼眶里。
&esp;&esp;他思忖着话,正要回答,抬头却见少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连余光都不给他。
&esp;&esp;“行了,大好的日子闹出这样的事来,真是败兴,丞相也须得好好管教令郎了,这像什么话。”
&esp;&esp;江相察言观色,解释辩驳的话堵在嘴里,讷讷应是。
&esp;&esp;那边谢洵却挪了脚步,对元妤仪低声道:“殿下,我带崔兄入座。”
&esp;&esp;他低声说话时,音调像一支翎羽,褪去表面的冷意,轻轻挠在她耳畔。
&esp;&esp;元妤仪中断自己跑偏的思绪,还是抿唇唤了一句,“崔公子?”
&esp;&esp;崔峭心细,早察觉到她的分神,点了点头。
&esp;&esp;可谢洵眼底却闪过一丝郁色。
&esp;&esp;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esp;&esp;但他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接过轮椅,推着崔峭坐在自己身旁。
&esp;&esp;这件小插曲匆匆而过,歌舞照旧,殿内觥筹交错,也无人注意到后方谢洵和崔峭的交谈。
&esp;&esp;“渡闻,你和殿下之间……”
&esp;&esp;他蹙眉,咽下“过于亲密”四个字,只是抬眸望着身旁气质温雅的青年。
&esp;&esp;崔峭的手摩挲着膝盖上搭着的羊毛毯,避开他的目光,只是伸手拿过桌上的清茶。
&esp;&esp;“如你所见。”
&esp;&esp;他的话很简短,但和谢洵对话,有些事情不必解释过多,作为昔日同窗挚友,崔峭自信他们之间有这个默契。
&esp;&esp;谢洵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在通明的烛火下略显苍白,他垂首,声音也更低。
&esp;&esp;“你对殿下有情?”
&esp;&esp;崔峭觉察出一丝不对劲,侧头看他,但又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沉声否认道:“我只在十年前的宫宴上远远见过她一次,何谈情意。”
&esp;&esp;就算有情,也不是对她。
&esp;&esp;崔峭垂眸,脑海里闪过梳着垂髫髻的清丽姑娘的身影,修长中指微微使力,不动声色地捏紧大腿软肉。
&esp;&esp;双腿却依旧毫无反应。
&esp;&esp;他拿什么谈情?一双残腿,真是滑稽。
&esp;&esp;谢洵刚才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些许,他的情绪看上去一切正常,“我记得八年前,你身边定下来一个丫鬟,叫映墨。”
&esp;&esp;崔峭眸光微沉,下意识动了动身子。
&esp;&esp;他初得知自己双腿已残时,万念俱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偏偏偌大家族,无一人能劝解他的痛苦,屡屡濒临绝望。
&esp;&esp;崔家上下都说他英勇,孤身潜逃,无愧家族教养,日后家里也会供养他,继任家主依旧是他;
&esp;&esp;可只有崔峭自己知道,他有多排斥“孝子贤孙”这个英雄名头。
&esp;&esp;他的仕途,他的人生,皆葬送在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