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晴川又问:“若然胡佳德彪死了,康熙皇帝仍不放过我们,又该怎样做?”
陆盛男道:“我会选择逃避!”
“逃避?”
“杀胡佳德彪容易,杀皇帝则很难。况且,杀了一个胡佳德彪,江湖上从此少了一只恶犬。但杀了满洲皇帝,很可能招致天下大乱,到时老百姓好不容易过上的安稳日子又化为泡影了。我们的私仇和老百姓的生命相比,哪个更重要?我宁可躲到天涯海角,从此不问世事,也不愿为了报仇,要万千黎首赔上性命。”
黄晴川明白大义所在,然而想到西顺镖局的仇欲报不得,心中总有不甘,两眼用力一合,挤下几滴清泪。
陆盛男抚慰她道:“川妹,只要今天能逃出生天,我发誓定然给你取来胡佳德彪的人头!你已无家可归,与我一样,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浪迹天涯也好,找个深山野岭枕石漱流也好。”
黄晴川柔声问:“有这样的地方么?”
“有,一定有!”陆盛男说着,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如诗如画的景象,“我爹生长于盛京,听他说,那里是个美丽的地方,我会选择到那里去,甚至再往北一些,去瑷珲,去漠河,人越少越好。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黄晴川复张两眼,感动不已,笑靥渐开,噙泪点头,又道:“川妹叫得难听,可否日后改个叫法?”
“唔……不如诗情画意一点,叫‘晴儿’好不?”
“晴儿……”黄晴川陷入一阵沉思:晴儿这个名称固然好听,但仿佛在那遥远的记忆中,自己曾被人这么叫唤过……至于是谁,实在想不起来了。
两人相拥而睡,不觉间天已渐明。
陆盛男望了望前路,不禁深纳一口气。前面是一道弓形的悬崖,崖边有一条小路,但仅有一只脚掌稍长的宽度。人在那儿走过,必须侧着身子,且不能往下望,否则未过悬崖,早就吓个半死,摔下山去。他尝试走前几步,看看下面有没有其它垫脚的地方,可马上就两眼紧闭扭过头来——山崖下面,是一个黑乎乎的洞,什么都没有!
这时,身后隐约有草木骚动的声响,应是围剿的清兵上山来了。
“晴儿,敢不敢沿着悬崖边上过去?”陆盛男肃然沉声而问。
黄晴川望望下边,吐了吐舌头,怵然摇头。
陆盛男叹息道:“可惜你轻功不行,若是我,还可以勉强过得去。但山崖呈弓形,兼且外突,山壁光滑,就算我以轻功飞过去,心中仍不踏实。下面有个山谷,稍有风响,便有很大的回声,我怕飞的时候听着害怕,一个闪失,命也丢了!”
黄晴川皱眉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回头跟他们拼了?”
陆盛男即时反对:“不行!芳草姑娘和鲍镖师走得不远。万一清兵追来,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不但我们性命保不住,还会拖累芳草姑娘他们。无论如何,这悬崖我们都得过去。如果清兵不敢追过来固然更好,就算他们过得来,我们也拖延了时间。”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黄晴川脸更苦了。
“晴儿,害怕、胆小本来就是女孩子的天性!”陆盛男抚着她的脸颊,“我宁可你像现在这样,做个胆小怕死的姑娘,也不愿你像以前那样凶巴巴的。最起码,你的楚楚可怜,能教我甘心把命豁将出去!”
黄晴川嘴巴一撅,娇嗔道:“你——这个时候还说话气人家!”
陆盛男双唇动作很快地点了她额头一下,笑道:“过了悬崖,我任你处置!”言毕挥起铜杖,气聚丹田,前端迸出多股气劲,数声裂石之响过后,山壁上现出一列小洞。他回头道:“一会儿我背着你过去。记住,千万不能张开眼睛,不能呼叫,否则我一旦分心,我们便成了坠崖鸳鸯!”
“我……让你背着?”黄晴川惊呆了。
“不用怕,抓紧我的身体,悬崖很快就过去了。只要你不害怕,我一定不会害怕!”陆盛男示她一个坚定的目光。
“嘿!”他喝了一声,背起黄晴川,却忽地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晴儿,有你……压在我背上,软绵绵的,我觉得好舒服啊!”
黄晴川脸上刷地红了,一个巴掌拍在他脑勺上:“你这色鬼,满脑子淫邪事儿!”
陆盛男居然泰然自若道:“我长这么大了,除了你,我没碰过别的女子。现在我能活得了几岁还是个疑问,要是这就让阎王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