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弘成在前面引路,宋远知怔怔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了半晌,一时竟忘记了跟上去。
赵锡梁……她本该是放心的,从她对他一向以来的了解和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是个极有主意和手段的人,谁也别想从他手里讨着什么好。
可是,历史上的赵锡梁,不是也是个难得的智慧之主?但还是逃不过命运对他开的玩笑。
他能守得住自己,却未必守得住他的子子孙孙。
汉高祖刘邦多少能干,其子惠帝刘盈却被兄弟承了江山;
明太祖朱元璋又是个什么人物,其孙继位不过四年,一场靖难之役,硬生生被逼得在宫中自焚,生死都至今未知;
还有那苦命的顺治,一生都活在其十四叔多尔衮的阴影之下,被迫认叔做父。
史书上血迹斑斑,类似例子不胜枚举。
这些个弄权夺位的人,恰恰不就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吗?
历史上的赵锡梁子嗣众多,都没逃过那一场命定难逃的厄运,将江山拱手让了人,那么如今的赵锡梁,又有什么手段去抵御他那些叔伯兄弟的虎视眈眈呢?
她顿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不光得给他多生几个孩子,还得都是些精明强干的主,至少不能比赵锡梁弱,不能叫赵锡权他们欺负了去的那种……
不知道她现在悔婚,还来不来得及?
月亮明亮地照耀着她,将她萦绕周身的阴霾皆数散去,她叹息了一声,只恨赵锡梁在谋划这一场事故时,没有与她提前商量——直接炸死赵锡权多好,不就没了后面这些破事了?
虽然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
罢了罢了,如今他们都还没成婚,她就开始操心他的身后事了,这不是自讨苦吃自寻麻烦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既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偏离了历史的轨道,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说不定明天赵锡权就在哪里绊了一跤摔死了呢?
“夫……小姐?”弘成见她没跟上来,又跑回来问道,他十分不适应这个称呼的转换,虽然宋远知对这两个称呼更加不适应。
“走吧!”她晃了晃耳朵,当做没听见,整整衣襟越过弘成走在了前头。
府中的人此刻也差不多都散了,府门外的轿子也不剩多少了,宋远知走到门口粗略地看了一眼,一、二、三、四、五、六……七?
怎么多了一顶?
恭亲王的轿子早就随着灵柩一起回去了,那么外面的,除了赵锡梁和四位亲王,应该就只有自己那一顶了。
赵锡梁和亲王的轿子自然是奢华非常,十分好认,那么剩下的两顶样式稍普通些的,自然就好辨认多了,要命的是,她发现剩下两顶十分相似,车身、布料、装饰物,都可以看出用的都是一种材料。
更要命的是,她发现两顶轿子的车辕上都有一个徽记——宋!
她忍不住苦笑,满腹的愁绪霎时间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心中只剩下了一个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