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大不了不去中国。你也不必为永久聘书卖命,像她那样。你要去中国,我申请一个暑假基金,明年同我一起回去,你还可以和中国的作家交流一下,不是比这样去有意思多了吗?”
“那不好,我已经答应了她的。”她叹了口气,自去料理晚饭。“不过她如果态度不改善,我就退出,大不了砸了这个半时饭碗。”
七月中,有一天次英打电话到系里如真的办公室,说:“你还会呆一阵吗?”
“大概会吧,刚才墨院长的胖秘书来电话要我三点去一下,只好留下来啰。”
“真抱歉,这一阵让你留在系里,我马上上路,也许赶得及同你一起去,然后我请你出去吃晚饭。”
“不了,若愚这两天在家装后阳台的烤肉机,我得回去弄饭。”
“请你们二位不要推辞了,如真,我这就上路。”
她三点差十分到,两人也来不及答话,即一起去三楼的院长办公室,墨院长见了次英分外高兴,说:“你不是去曼哈顿的吗?”
“你有事找我们,我怎么都得赶到。”
墨院长十分满意,回头对他的秘书说:“咳,院里每个系主任像段教授这样,我每晚就可以放心睡觉了。”摆手要她们坐下,“今天找你们来,是因为校长要全团人员下星期六早上八点到校长室开会!”
“星期六早上?”如真睁大了眼睛说。
“是啊,没有办法啊!工作日他忙得不可开交,排不出时间来,只好委屈大家,休息日起个早。不过开会的时间不会太长,他只想和大家见个面。英,我这里有一份团员名单,和你的再对一下,然后,我呈递一份给校长。连校长在内,一共是十六个人,对吧?”
次英是有备而来的,从公事包里取出数张打好了的名单,交一张给如真,说:“是,柯玛校长,你同夫人,黄立言,我,如真,共六人,再有骆文教授夫妇,社会学的;纳地辛,历史系;卡温,哲学系,史东教授夫妇,他是国际交流室的主任;以及英文系的两位,默非、伯乐教授同他们的妻子,共十六人,对的吧。”
“唔,对的,我已经叫人分别通知了他们开会的事。”
如真事先没有拿到名单,这时不禁插了一句:“咦,怎么没有史巴利教授呢?”
“喔,我忘了向你提,史巴利教授九月初要去德国开会,时间冲突,没法参加了。”次英说:“需要带什么特别的资料去开会吗,墨院长?”
在交往之后(20)
“反正有关几个我们有计划作交流的大学的资料,简单扼要的,都带着,我想校长也不见得有时间看,给他过过目就好了。有关我们在中国境内旅行的事,都接洽好了吗?”
“是,立言说可以交给北京的国际旅行社办,他们承办从国外去的团体,安排交通工具、旅馆、陪同等事,很有经验。他几乎每年回去讲学,都由他们安排的,他非常满意。”
两人由院长室出来,次英不由分说,打电话给李若愚,约他出来到一家“第一名”的意大利餐室与她们相会。在她们等他来的时候叫了杯“虎|乳”,先迫着如真啜一口,如真喝了,皱着眉说:
“是什么啊,这么烈?!”
“威士忌加一滴柠檬,一小匙浓|乳,才够味哩!你不喝酒,不懂!”她一仰头,喝了口,眯细着眼:“唔,过瘾!你知道,我今天特别高兴,官司打赢,妞妞的监护权,还在我手上,暑假后,她同我住,以后志纯同她又可以玩在一起了,你该为我高兴。”
如真端起她的可乐,与她的长脚细杯碰了一下:“恭喜。”趁她高兴,说:“这下子你不会再给我看冷面孔了吧?除非你还为了别的事对我不满意?”
次英等酒慢慢溶入绷紧的神经系统,四肢慢慢放松了,才说:“唉,原先好像有什么事,对你有意见,现在也想不起来了。抱歉,无意中给你脸色看,今后不会了,你放心。”
“我觉得,有什么事使你不高兴,你一定要直说,可以澄清一下,解释一下,省得我纳闷,那就不好处了。系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处得不好,多别扭!”
“你说得对,我保证,以后有什么疙瘩,我一定对你说。喔!若愚来了。我们连菜单都还没看一眼哪。啊,若愚,你好,请坐。”
星期六、日一向都是李家大小四人睡懒觉的日子。这天如真由闹钟帮忙,把她叫醒,身旁的若愚唠叨几声,反身再睡。如真起来,一肚子恼火,喝了两杯咖啡,才去洗漱穿衣。因为是周末,就穿了条浅蓝牛仔裤,一件T恤。见校长还是见总统,她才不管!到了系里,次英已在等了。她穿了身浅灰的套装,一双浅灰半高跟的鞋,戴两粒玛瑙耳坠,黑发盘在脑后,十分清越。见如真一身便装,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只说,走吧,行政大楼三○○室。
校园悄然无声。行政大楼也是,她们由电梯出来,走在厚实的猩红地毯上也是静悄悄的。平时在学校四面八方都是声音,这么静,倒有点不习惯。但快到三○○室时,却有人声了,她们到门口,门口已站着不少人,循序走进去。如真站在次英身后,过了门,才看见与大家一一握手的校长。如真趁机对他端详一番,当然没有墨院长那样俊美,他大约五十出头,中等身材及体态,大头方脸,最突出的是一双眼睛神采奕奕,有一种令人不得不注意他的慑力。与他那份纯男性的神态一比,墨院长的“好看”显得有点女气了。尤其是他那种低沉却又浑厚的嗓音,更托出一份与他接触者都能感觉到的自信。她不禁对排在她前面的次英悄声说:“蛮有校长气派的嘛!”
次英回首睃了她一眼,使她忽然觉得自己实在穿得太随便了点而局促不安,正想从皮包里拿出唇膏,队伍已向前移,墨院长已在为次英介绍:“喏,这就是东亚系主任,段教授。”
“啊,”柯玛校长朗声说:“这是我们柏斯的一件大事,去中国与几个主要大学建立交流,我代表校方向你致敬。我从没去过远东,这将是件令人雀跃的旅行,我也代表整个团体谢谢你。”
“这也是我们东亚系的,方如真女士,她与英一起担任为大家翻译的工作。”
柯玛校长握了她的手,如他对其他人说的一样,也说了很高兴见到你的口头语。然后他就去迎接站在她后面的人。人一到齐,柯玛领先到隔壁的会议室,说:“请坐,随便坐,今天是大家见个面,彼此认识认识,咖啡壶就在那边,大家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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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英随着大家去拿了杯,问如真,她摇摇头,自去拿了杯白水。
校长在首席坐下,即对墨院长说:“杰克,由你来把团员们介绍一下吧。”
次英同如真认识大多数的人,所以把注意力放在史东夫妇、伯乐夫妇及默非夫妇的身上。史东夫妇是俄籍,他高大粗壮,他太太也是高头大马的,都是中年人。最老的是伯乐夫妇,他原先是英文系主任,夫妻都温文有礼。默非专攻美国二十世纪文学,妻子是中学老师,两人都显外向。史东的妻子自我介绍时,说她是白俄,小时一直住在上海,梦寐以求地想回中国去看看。伯乐教授的父亲是传教士,所以他出生在天津,但童年的记忆已模糊。现在居然在退休之前会有机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