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剜了她一眼,“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说话也没规矩!”
那姑娘狐狸嘴巴一撇,“我哥可是日日念着表嫂呢,奈何我大伯看的紧,所以就让我来给嫂嫂送封信来。”
我欢喜的紧,尽量面上保持平静将那封信打来,信上说的罗里吧嗦,废话一堆,都是赢了几场、族长难当之类,又言最近不方便见我,路过糕点铺给我买了些点心,路过书铺买了些话本子,要表妹一并捎给我,闲时给我解解闷之类。信的最后留了一句话——碧柳,等我,非你不娶。
我心里似大石坍塌,轰隆隆化成一滩春泥,软着心又看了一遍,才想起一件事来,“妹子,还没请教芳名。”
那姑娘嘟囔,“名字么,我叫阿福!”
阿福?我忍住笑,点头,“是个好名字,姑娘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你表哥可有东西捎给我?”
她不情愿的从身后拿出几本话本子,“喏,就是这个!”
我看了看,都是些《稽神志》、《泣鱼记》之类好看消遣的,十分合我意。收妥之后又问,“你哥还有东西捎给我么?”
阿福摇头,“没有了!”
我佯装看她面半刻,看的她发毛之时,指着她的脸说:“姑娘面上怎还有个糕饼渣滓?”
阿福急忙去擦,“哪里哪里?”
我得意洋洋的将手一摊,“拿来吧!你面上才没有糕饼渣滓,看你那么惊慌就知道你肯定偷吃了!”
阿福怨怼的看了我一眼,才将几包点心从身后又拎了出来,初白买了四五样点心,每样都被这小姑娘吃了一些。我看了阿福一眼,“妹子你多大了?”
阿福想了想,“五百多岁了吧,不过我娘说,按人的年龄算,我应该有——八岁!”
我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将点心分了一大半给她,“这是嫂嫂给你的见面礼,吃罢!”
在这姑娘啃点心的空,我提笔写了封信给初白,不说芳菲楼惨淡,不说心中的孤苦和无奈,只细细吩咐他要好好的,自己的安危多加小心。初白的爹爹来找我,想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给我说放弃,便是会努力争取,他要我等,我就耐心的等。
末了我想起灶房里还有些腊肉,我将信交给阿福,又下楼做个了腊肉蒸饭,用瓷盆装好了,拿蓝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端上楼来。
阿福一进门就跳到我身边,“好香啊嫂嫂!里面有肉!”尖尖小鼻子就凑过来闻,果然是狐狸鼻子,如此灵敏。我将这蒸饭递给她道:“这是给初白的,还请姑娘帮我捎回去。”
又拎了个小包裹给她,“这是给你准备的红枣糕,你想吃就吃这个,初白能吃一口我做的饭不容易。”
阿福大喇喇的收好了,故作深沉道:“我晓得,嫂子是肉饭寄相思!”我作势要拍她,阿福一个转身不见了,空中传来她银铃的般的声音,“我走了嫂嫂,你自己保重!”
正文 65酒楼蒙难
芳菲楼这么清汤寡水的经营了些时日,渐渐的日子好过了些。无他,除了那老鼠,又多了几只小妖帮忙送食材,世上鱼羊肉卖的贵些,这些不常送,猪肉和鸡鸭鹅蛋却是日日都有。碰巧这段时日巧秀有了身孕,吐的小脸愈发的青白瘦弱,那些肉大都给她熬了汤养身子,禽蛋我都拿去做菜。
老鼠山亭法力有限,送来的东西却这样丰富,我过意不去,做了些葱香鸡蛋饼送他,道:“这些日子有劳大仙了,荤腥不断!这些蛋饼还请笑纳,和大仙一同来的那些帮我一并送些做个人情好了。”
山亭惊讶的一双绿豆小眼咕噜噜的转着,道:“姑娘难道不知么?小的法力低微,那里请的动那么多妖,那些都是阎王大人派来给姑娘帮忙的。”
我先是一惊,又是一喜,心里觉得暖融融的,微微笑着给老鼠道:“即是如此,大仙自己享受好了,我自会去谢过阎王。”
自从来了酆都以后,得了阎王不少照拂,我不是那没心没肺之人,打定主意要好好的谢他,所以备礼品时费了些心,那些贵重的珠宝玉器我拿不出来,针线亦不会做,想来想去还是老本行比较靠谱,最后备了四色礼盒,放了精心烹制的酥酪、风干栗子、云片蜜糕、虎皮花生,这些东西不贵重,但样样都是我精挑细选耐心制成,光云片糕,我就反复揉了三十六回。阎王府中什么珍奇异宝没有?他只要晓得我一片心意就好。
次日微风送暖,我约莫阎王应该下堂回府了,便拎着提盒去了阎王府,门口守着的小厮见了是我,恭敬的行了个礼,道:“姑娘可是来寻阎王大人的?只是这会王爷还未回府。”我隐隐有些失落,笑着道:“我有些东西想送给王爷,还请小哥帮忙通传下管家可好?”那小厮行了个礼就去了。
片刻穿着布褐青衫的管家出来了,我在王府之时与他见过几面,知他姓常,在王府中算是老人了,当即向前行了个礼,道:“见过常管家,小女子最近得了王爷不少照拂,特意做了写吃食想送给王爷聊表谢意,听说王爷还未回府,烦请常管家代为转交。”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提盒递了过去。
常管家接了过去,呵呵笑着说:“姑娘有心了,老夫代王爷先谢过姑娘!等王爷回府老夫马上转呈王爷。”说完常管家肃正了神色,低声对我说:“近日有些流民化成厉鬼不停骚扰寻常百姓和商家,阎王此时未归,应该是去查看了。姑娘开的酒楼在酆都城也算独一号,平日里务必小心为上,若是人手不够,老夫可以报禀王爷,从府中拨几个懂拳脚的小厮给姑娘看看门面!”
我望着常管家面上满是诚恳,低头敛衽,“多谢常管家,若是芳菲楼有需要之处,再来请王爷和常管家施以援手!”常管家微笑着虚扶我一把,面上突然泛出可疑的红晕,他挥手摈退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厮,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两人向前走了几步,站定了,我见他扭扭捏捏实在不太像个样子,顿时好奇心泛滥,“管家可有什么话要给我说?”
常管家半天面上缓过劲来,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念善许久不曾回来了,她的月钱我还给她一直收着,还请姑娘帮忙传个话,要念善得了闲就回来了一趟。”我笑眯眯的说:“管家不必担心,念善即是在我那里干活,这工钱应该我出的!”
常管家再次涨红了脸,道:“念善虽在姑娘酒楼中干活,却是王府中人,王爷吩咐要老夫算份工钱给她,老夫怎好不依?”我见招拆招,摊开手道:“常管家若是信的过我,不如我把工钱给念善姑姑带回去,省的劳动姑姑再跑一趟。”常管家面上红了青,青了红,反复了好几次,一言不发,窘迫不已,我终于良心发现,收了手道:“管家既是不方便,待小女子回去后转告姑姑。”
常管家松了一口,道:“谢过碧柳姑娘!”
这一路走回去,回想到常管家那波澜不惊的面上也有红霞飞满天之时,我暗笑不已,腮帮子笑的都有些发酸,看得出常管家对念善姑姑有心意,这常管家听说当了两百年鳏夫,忠厚可靠,只是不知念善姑姑有没这个意思。
转过一道青石小桥,穿过琳琅商铺,路的尽头就是芳菲楼。可是当我一过了青石桥,就发觉有些异样,这沿街的商铺全部大门紧闭,有些门口前散着破损的货品,纸钱、油灯、白缎布、笔墨纸砚等等等等,被丢弃在地上,踩的七零八落,隐隐还听见商铺里传来哀哀的哭声。
我想到方才管家说的有厉鬼在酆都城里游荡,暗道了声不好,紧忙走了几步,远远的望见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鬼围堵在芳菲楼前,传来几声听的不甚清晰的叫骂声和棍棒打人音,中间夹杂着几声惨叫。我飞也似的跑了过去,见有钱被捆在地上,唇角还流了血,巧秀抱着他低低哭着,念善、旺财、发财都被反绑着,立在芳菲楼前怒骂不止,念善髻钗凌乱,几缕灰白的发垂在脸侧,显出几分老态。
那些厉鬼背对着我,未曾发觉我过来,有钱和巧秀抬眼见到我,立刻止住声音,拿眼神示意要我快走。
我望了一眼巧秀微微隆起的腹部,向她微微的摇头,走到他们面前,怒喝了一声,“为何绑我的人?”抬眼直视那群厉鬼,料是我在酆都见多了凶神恶煞,也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