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方洲燚问了个比九曲十八弯还拐弯抹角的问题。
但。
歪打正着。
沈立冬听了她的语气,便知道“看他不爽就打了”这个理由,糊弄不过去了。
“你不是逞强好斗主动挑衅的人,那会儿我就很奇怪,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打他,还那么严重。”
可不嘛。
人差点儿就死了。
“苏牧熙是苏华晟的儿子,你打了他,后来却安然无事,老方去了一趟竟还没了用武之地。”
方古函这些年算是沈立冬的半个监护人了。
“我们都以为,是苏华晟为人宽容仁义,又猜是苏牧熙那家伙先惹了你,他们不占理。”
这是她和袁嘉励私下猜测的。
“可怎么会呢?谁会善良到将自己儿子差点儿打死的人都轻轻放过?”
虽说她要他答,可自己这一句句的,基本都快还原了真相。
“除非啊,这打人的更重要,被打的不重要,至少不比打人的那个重要。”
方洲燚这话说得绕口,还意有所指。
沈立冬置在膝盖上的手,蜷缩了起来,露出沟壑般的青筋。
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隔着火锅升腾起来的氤氲白雾,她从这张其实已经太熟悉的脸上,竟然真的看到了那位的影子。
之前,怎么就从来没觉得像呢?
“冬哥,”方洲燚也很失望,这些全都是她自己猜出来的,沈立冬却全都瞒着她。
“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沈立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她的眼睛都发了红,却还是冷笑,“我能告诉你什么?是我那恨我欲死的妈,还是那见不得人的爸?”
“还是说……我这子虚乌有的人生?”
沈立冬自己说出来都仍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失败到毫无下限,甚至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权。
“可是方洲燚,”沈立冬这次没有错开她的目光,两人对视着,方洲燚看清了他眼里的挣扎和困顿。
“这些我其实都能忍的,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还能承受,我还不怕,我还能再坚持,我还扛得住……”
他说这些时,紧盯着她的脸,希冀是自己想错了。
可是没有。
“但我唯独受不了的,是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
这段日子,他就没有遇到过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却在此刻笑了出来。
但眼角的湿润却透出了他内心的荒芜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