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且不说,桂如月简直是叹为观止。
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儿子这闷葫芦嘴皮子也挺溜呢?
丁春仪平时看起来那么聪明机灵,像个猴子似的谁也抓不住,结果被他三言两语牵着走。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一个锅配一个盖?
可丁知府正在上盛怒之中,岂能听进去他的话。
“宵小之辈,你想得倒美!我就是让女儿去做尼姑,也不可能嫁与你!”
谁知,丁春仪这人本来就是有些反骨。
丁知府没说这话时,她并没有想嫁给张恒义。
可丁知府这么一说,她就不服气了。
张恒义怎么说也照顾过她一段时间,这根木头闷是闷了点,但心细又主动,其实活一点也没拉,就是不爱挂在嘴上说。
怎么就成宵小之辈了?
依她之见,若是寻常姑娘,怕是还配不上他呢。
也就是自己这样的,又会养鸡又会养鸭,跟他才是天生一对!
“爹,你这话真是好没道理,那天天吃酒逛窑子,养了八房小妾的孙衙内,你还让女儿嫁。如今人小张又会种菜又会照顾人,你倒说他是宵小之辈,感情就是欺负老实人呗!”丁春仪说。
差点没把她爹气得仰倒。
丁夫人一边给知府顺心口,一边骂道:
“你这不孝丫头,你爹是为了你好!嫁给姓孙的,好歹衣食无忧,若嫁给这小子,你一辈子在山里吃苦,叫你爹娘如何心痛!”
丁春仪回嘴:
“嫁给姓孙的,天天看他寻花问柳,还要跟后宅小妾争风吃醋,便是有好饭吃好衣穿又如何?还不如在山里粗衣淡饭,有人与我共黄昏,有人问我粥可温!”
一席话真情实感,触动丁夫人心弦,她不觉愣怔。
可不是么,便是荣华富贵又如何?
她也算嫁得好了,可这些年相公纳了一房又一房小妾,如潘氏这般争宠者不断,后宅勾心斗角令人疲惫,这样的婚姻,又算得什么?
无法言明的酸楚,从心尖漫上喉头。
丁知府没有察觉抚着他心口的手慢下来,仍在痛斥:
“不过是几门小妾,谁家不是如此?为人妻者当大气,你这般斤斤计较,贤名何在?未曾想我丁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心胸狭隘的妒妇!”
他越说越火大,连丁夫人也骂上了:
“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平日里我就说你骄纵,你还袒护着她,才至今日铸成大错,被一个乡野登徒子夺了清白……”
现场除了他没完没了的呵斥,其他人安静如鸡。
因此,桂如月突然作声,显得格外慑人。
“知府大人!”
桂如月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丁知府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镇静地看着他:
“虽然大人是官,民妇是民,尊卑不同。但凡事论的是个理字。大人口口声声指责我儿是宵小之辈、登徒子,有何理由?”
她难得地咄咄逼人:
“我儿为人正直,勤劳朴实,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男儿。所谓宵小之辈,绝对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其一。”
“令千金佯装成男子来到我家里,我们并不知情,反而好生款待,我儿也以礼相待,何来登徒子之说?这是其二。”
“若无我儿担了性命风险,取得潘氏私挖煤矿的证据,恐知府大人牵扯其中,今后官途有虞,这岂不是我儿有恩与你们?这是其三。”
“故而,敢问知府大人,我们家恒义,是哪一桩做错了?是不该正直老实,还是不该收留无处可去的令千金,亦或是,不该告诉知府大人煤矿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