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衍高骑骏马,阮幼梨静坐车内,一车一马并齐走过朱雀街,绕过坊间,往慈恩寺塔那边而去。
一路上,阮幼梨都紧攥着膝间的裙摆,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知道阿娘……在&ldo;她&rdo;逝世后,过得如何?
阿娘最是宠她,想必……很伤心的罢。
她低垂了眼眸,险些就红了眼眶。
在泪意将溢时,颠簸的马车终是碾过青石板道,骤然停下。
阮幼梨忙吸了吸鼻子,收敛了情绪,在绮云的服侍下,掀帘下车。
双脚落地的时候,长身立于骏马前的李成衍也闻声折首,静静地看向她,挑眉一笑。
刹那间,阮幼梨竟是在他的笑意中捕捉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只是那感觉稍纵即逝,让她捉摸不清,也让她想不分明。
她愣了愣,也牵唇一笑,往他行去。
&ldo;王爷倒是清闲得紧,一连两日都在陪我这小女子四处晃荡。&rdo;阮幼梨偏首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ldo;不过是朝中的闲散王爷,不管政事,只顾……用尽法子逗得小娘子一笑。&rdo;说着,他侧眸对上她的视线,眼中揶揄意味愈浓。
闻言,阮幼梨当真是噗嗤笑出了声:&ldo;王爷倒是会开玩笑。&rdo;
李成衍并未接她的话,只转眼看向前方的大雁塔,示意:&ldo;走罢。&rdo;
天光明媚,给孤高耸入云端的塔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愈显神圣不可犯。
塔内塔外人来人往,或是相伴成行的贵门娘子,或是相扶相偎的成双俪人,成行,香火甚旺。
阮幼梨鼓腮吐出一口气,终是提了裙摆,迈上台基,跟着李成衍的步子往塔内行去。
入门处,有通天明柱耸立,浮雕精致,精美中透出几分庄肃。
阮幼梨的目光从那边淡淡扫过,而后绕了个弯,又步上了连连的阶梯,往第二层攀去。
塔室内,铜制鎏金的弥勒佛被供奉在一片薄烟朦胧中,庄肃且神圣。
鼻端有缕缕的檀香漂浮,而被烟雾晕染了眉眼的佛祖,也显得分外平和,使得阮幼梨的心里也渐归宁静。
她立在蒲团前,合掌竖手于身前,双眼微阖,便弯膝跪在了蒲团上,虔心祈祷。
如今,她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阿耶和阿娘了。
哪怕萧筠已死,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梦境里的种种浮现在她的脑海,血色漫卷,动魄惊心。
只希望……萧筠死后,阮家的结局也能有所更改。
不求阮家能家财万贯、位极人臣,只愿余生安稳。
还愿佛祖怜信女的一片诚意,许阮家的平定安宁。
阮幼梨深深地伏下身去,姿态卑微且虔诚。
待她再次直起身来,阖眼祈祷时,李成衍也终是被她的动静引得侧眸。
她的侧颜线条流畅秀美,好似国手丹青所绘,只因为脸庞的微胖,才柔和得有些过分。
这般阖眼的模样,专注……且迷人。
李成衍紧抿了唇线,迫使自己收回视线,落落站起身来。
而这时,阮幼梨也睁开了眼,起身与他相对视。
寺塔这种地方,庄肃且沉重,着实不适合非为信徒的他们多留。
故而两人相对而视,就齐齐折身,准备往外行去。
阮幼梨行得很慢,目光一直在塔室内梭巡。
然而人影幢幢,却始终没有出现她熟悉的那一道。
阮幼梨不由得眼睫低垂,掩了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