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狂妄,令萧予峥也微不可查地蹙了眉头。
&ldo;黎柱国也切莫掉以轻心,圣人召你回长安,定是别有用意的。&rdo;
闻言,黎明坤不由得侧眸看他,眼中的鄙夷之色显露无疑。
他冷笑出声:&ldo;我黎明坤镇守突厥多年,功劳苦大,亦无过错,圣人……要对我如何?&rdo;
萧予峥听了他的这番话,也不欲再与他多言。
他平复了眉间褶子,落落起身,斜眄他,道:&ldo;既然黎柱国胸有成竹,那萧某便不再叨扰了,告辞。&rdo;
说完,他又是对他一揖,一如方才般,动作行云流水,连躬身的角度,都恰到好处。
黎明坤看着俯身跟前的人,不屑地瞥过眼去,从喉间溢出一声嗤笑。
这样的嗤笑声对萧予峥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所以他直起了身之后,并未表露出什么不虞之色。
他的面上依旧是无悲无喜,冷静淡漠,若天上明月清冷,似湖上清风凉薄。
言行端肃,沉稳持重。
一点都不像是个不足而立的青年人。
礼毕之后,萧予峥便转过了身去,端手腹前,踱步离去。
这般作态,让黎明坤的心中是愈发不虞。
他摔了手侧的茶盏,冷嗤道:&ldo;卑贱娼妓之子,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rdo;
瓷质的茶盏摔碎在地,只余了残缺凌乱的碎片。
混在水迹中,分外狼藉。
但不过两日,黎明坤就惊觉,那日萧予峥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没有错。
他们的车队之中,丢了一件物什。
还是一件至关重要的物什。
这件物什几乎关系到他们黎家的命运,所以黎明坤负手身后,不安地在房内踱步来回。
&ldo;找!都给我出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rdo;
他气得发抖,连胸膛都在剧烈起伏,而脱口而出的声音,都几近声嘶力竭。
可是派出去的人没有几十也有几百,都没能带回半点的消息。
黎翰安抚他道:&ldo;阿耶,这物什丢了便丢了罢,大不了我们就再买,我们黎家,还缺那点儿钱财么?&rdo;
但他的话语却并没有安抚到黎明坤半分,反倒是将他心中的怒火点得愈甚。
&ldo;丢了就丢了?&rdo;黎明坤侧眸看他,冷冷笑道,阴阳怪气的模样竟是让黎翰也禁不住打了个颤。&ldo;你可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从突厥缴获的至宝,世间仅此一件,是要进献给圣人的!&rdo;
黎翰仍旧不明他话中的意思,蹙了眉头,道:&ldo;那就不能再换一样吗?!&rdo;
两人的性子都太过强势专治,所以在黎翰出声的这一刹那,黎明坤就怒上心头,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ldo;啪!&rdo;清亮的响声响彻了偌大的房间,让黎翰的耳畔都有那么一瞬的失聪,嗡嗡作响。
&ldo;你个王八羔子!你懂个什么?少在这里自作聪明,赶紧给老子滚!&rdo;黎明坤伸手指向门扉,怒喝道。
黎翰捂着受疼的那一边脸颊,一口牙被他磨的咯吱作响。
他沉默着没有言语,下一刻便如风一般,从黎明坤的身侧疾行而过。
见他远行离开,黎明坤才像是脱力般地瘫坐在坐榻上,撑肘案上,捂着眼睛沉默不言。
他气的,是萧予峥先前对他的提醒。
真没想到,有一日,他还会被萧予峥那样的卑贱之人说中。
黎明坤回想起了长安城外的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