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阮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手机屏幕上的反光照在他的脸上,被镜片反射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地图路线。
盛夏的夜晚燥热粘腻,少年穿了一件简单宽大的深色T恤,略显空荡的背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无线耳机里传来室友的声音:“小软,你到了吗?”
“我……”少年秀气精致的眉毛拧起来,不太确定地看着眼前通往地下室的铁门,“你确定你给的地址……是对的吗?”
“当然是对的啊,”室友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他,“我天天在那家酒吧打工,怎么可能定位都出错?”
“行了行了,你把我要给老板的那瓶酒带过去,放到门外挂着的牛奶箱里就可以回来了。等明天哥请你吃烤肉,昂?”
“嗯……”话音未落,宁一阮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嘟嘟”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攥紧了书包的带子,推开了被大片锈蚀的铁门。
铁门背后是逐渐向下延伸的窄小楼梯,鞋子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哐哐”的细微响动,四周光线很暗,空气湿冷阴凉。
出乎意料的,地下二层并没有想象中的破败,反而是一条宽阔的走廊,深不见头。
疯狂的鼓点和嘈杂的音乐从远处传来,这倒是让宁一阮确定了自己没找错地方。
宁一阮按照室友说过的地址,一直循着音乐往前走,不知道转悠了多久,才看到了对方说过的、画着一道闪电的牛奶箱,把书包里的酒瓶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
圆满完成任务,他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往回走了没几步,宁一阮看着眼前的岔路口,有些迟疑地停在了原地。
……他进来的时候,有经过这些路口吗?
地下二层里导航根本没有信号,之前为了找到酒吧,他还特意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路,结果现在电量就只剩下百分之二十了,岌岌可危。
宁一阮这时候还不太担心,想着只要向前走,应该就能出去了。
可惜埋头走了十分钟,却根本找不到之前自己下来的楼梯。
少年茫然地站在空旷的廊道里,环顾四周,只有不远处有一个光线暧昧的门店还开着,大门后挡着厚实的一层窗帘,霓虹彩灯的招牌放在门口,上面标着“精油按摩,拔罐采耳”之类的字。
宁一阮看了一眼自己用了两年多的手机,电量已经掉到了百分之八……现在进去,能不能让店主借他地方给手机充一会儿电?
抱着这种想法,少年踌躇片刻,终于,在手机关机前,推开了按摩店的大门。
刚进门,门檐上挂着的竖管风铃就响了起来,发出一阵叮当声,吓了宁一阮一跳。
紧接着就是铺面而来的浓香,店内的装修风格带着点异域风情,靠门的一侧放着一张齐胸的高台,上面琳琅满目摆满了高低不平的精油香薰。
里面的光线昏暗,蜡烛的火光跳跃,映亮了吧台后高大男人剑眉星目的一张脸。
宁一阮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攥着手里的手机,磕磕巴巴地和他打招呼:“您,您好。”
男人身材高大,衬衣的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里面小半胸肌,胸前挂着一条长款的黑色围裙,正在擦拭手里的精油瓶身。锋利的五官极富有侵略性,听到少年的声音,像是很意外一般,挑起半边眉毛:“你好。”
“打扰了……”宁一阮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眉毛微蹙,镜片后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的,“我想借个充电宝……或者插座也行。”
像是生怕这个店主模样的男人不同意,少年话音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付钱。”
男人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像是猛兽紧盯着猎物一般,他的视线顺着宁一阮白嫩的脖颈一路向下,打量着少年露出来的半截小腿,还有精致纤细的手腕。
宁一阮被他看得有些发懵,迟疑地问:“不……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