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半个时辰过去,刘驰有点急了,他就开口道:&ldo;阿弟,你可记得闵损的故事?&rdo;
闵损是孔子的弟子,后母怜爱亲子,不喜闵损,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做棉衣,却把闵损衣服里的棉絮换成芦糙,等他父亲发现真相想要休妻,闵损却反过来为后母求情,不仅得到孔子的赞誉,还成了流传至今的大孝子典范。
刘远满脸迷惘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ldo;闵损是谁啊?&rdo;
刘驰为他的反应而默默地吐了把血。
暗示不行了,只能来明示了,刘驰就道:&ldo;阿弟想必是看过我那封奏疏了?&rdo;
这下刘远不装傻了,他笑眯眯道:&ldo;看过了。&rdo;
刘驰轻咳一声,又看了看父亲,刘薪终于反应过来,对刘远道:&ldo;我听说你将田氏追封为圣德皇后,这名号着实有点过了,不过她既是生了你,也当有此尊荣。&rdo;
刘远也不接话,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老爹。
刘薪被他看得差点忘词,定了定神,又道:&ldo;娄氏也是你的母亲,于你还有养育之恩,依你看,娄氏的名分是不是也该议一议了?&rdo;
刘驰接上话:&ldo;阿父所言甚是,阿弟,既然你……&rdo;
&ldo;放肆!&rdo;打断他的不是刘远,而是刘远近旁的宦官。
对方尖利的声音有穿透云霄的力量,差点把刘驰吓得手一哆嗦。
&ldo;陛下乃九五之尊,大乾天子,怎容尔等放肆,你虽为陛下至亲,可尊卑有别,如今应该与旁人一样尊称陛下才是!&rdo;
刘驰恨得牙痒痒,又见刘远没有吱声,只好改口道:&ldo;陛下,你既然追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论理也该奉生父与嫡母为太上皇与太上皇后,以为天下表率才是!&rdo;
刘远笑道:&ldo;我母亲自始至终惟有圣德皇后一人,何来嫡母?阿父也是的,既然在阿母身故之后又另娶他人,为何又不告诉我?&rdo;
刘驰勃然变色。
刘薪一愣之后,方才明白刘远在说什么,他怒道:&ldo;你胡说什么!娄氏是你的嫡母,田氏只不过是一奴婢,我何曾娶过她?!&rdo;
刘远慢条斯理道:&ldo;阿父这话就不对了,阿母如今是圣德皇后,母仪天下,岂能为人奴婢?你为我父,论理是该被奉为太上皇的,可是如今这名分是得好好计算一下了,若是阿父执意令娄氏为妻,将我阿母置于何地?我母为皇后,可是皇后的夫君竟然娶了旁人,这到哪里都说不过去罢?&rdo;
刘驰这才明白,敢情从刘远追封他老娘当皇后那会儿起,就已经设下这么一个陷阱,就等着他们来跳呢!
如果刘薪当真把娄氏休了,那自己不就还成了庶出的了?
&ldo;你这个不孝子!&rdo;刘驰气得满脸通红,他顾不得礼仪,站起来指着刘远骂道。
&ldo;放肆,天子跟前岂可喧哗无礼!&rdo;宦官尖声道,&ldo;侍卫何在,将其拿下!&rdo;
两名军士闻声领命入内,一左一右押着大喊大叫的刘驰,将人拖了出去。
刘薪惊呆了,他颤抖着嘴唇问刘远:&ldo;……你这是想弑父吗?&rdo;
&ldo;阿父言重了。&rdo;刘远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哂笑一声之后,放柔了声音道:&ldo;阿父不妨好好思量一番,若是你愿意承认阿母为正妻,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先来后到,既然阿母已逝,娄氏合该是续弦才对,阿父以为呢?&rdo;
这头刘远很愉快地戏弄着自己的老爹,那头张氏就不怎么愉快了。
以前如果看见娄氏和于氏用崇拜和敬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话,张氏心里肯定会非常得意满足,但是现在她身为皇后,档次比这帮人提高了不止一截,看到的也不仅仅是眼前这些人了,眼界相应地提高,当然也就不会再觉得被娄氏和于氏用这种眼光看着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如今看着娄氏和于氏上赶着巴结的嘴脸,张氏只觉得一股淡淡的厌烦从心里浮现起来,偏偏她们又是跟刘远有着密切关系的人,怎么都不能撇开,所以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应付着。
许久不见,妯娌之间早就没了当初身份相当的相处模式,加上生活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当年刘远当豫王时,于氏尚且还能端着身份跟张氏相处的话,现在面对张氏那周身的气度,她早就提不起一丝底气,只能绞尽脑汁想着话题。
&ldo;说来也巧,与我们一道在向乡的姬家,他们家的二子如今都在陛下的手底下当官,有一个还是九卿呢!&rdo;于氏看了看张氏的脸色,笑道:&ldo;我还听说,阿桢曾经被姬家退了婚事,想必他们现在要追悔不已了!&rdo;
张氏脸色一变,冷笑:&ldo;他们根本就没有订过亲!又何来被退婚?!嫂嫂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阿桢不是你的侄女不成?竟然这般诋毁她!&rdo;
于氏被她一番劈头盖脸训得脸色不大好看,娄氏瞅了她一眼,暗怪这儿媳不会说话,开口笑道:&ldo;皇后说笑了,阿于对阿桢爱护得很,又怎么会诋毁她,她只不过是不会说话,胡说一气罢了!&rdo;
张氏淡淡道:&ldo;如今你们身为皇亲,一言一行更要谨慎,不可随意妄言,否则传出去了,坏的是我们皇家的名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