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哭,从静止的血液里爬起身拍了拍哥哥的肩,尸体自然没有反应,齐毅也明白了这就是死亡。
齐麟除了常年咳疾还有心脏病,他经常抱着年幼的齐毅坐在钢琴前弹琴,也会带着他去参加变形金刚的展览,更多时候齐麟不出门就会呆在家摆弄他喜欢的模型。
以前的齐家有一整层楼摆满了齐麟的汽车模型。
在他出事的前两天终于等到了合适的配型,齐峥嵘和安德莉亚都很高兴,那甚至是他在家里唯一一次被齐峥嵘叫了一句乖儿子。
配型,齐麟应该用不到了。
他取下了齐麟衣服最下面母亲送的金玉佛项链,边戴在自己脖颈,边留下血脚印朝仓库外踉跄走去。
刚踩到地面,远处一艘邮轮踏破硝烟和海浪喧嚣着出发了,同一时刻维港的烟花落在他空洞无神的眼中。
是父亲庆祝妹妹出生在维港放的彻夜烟花秀,坠落的水蓝色烟花是妹妹的瞳色。
妹妹,是啊,他还有小妹妹,他做哥哥了,他从未如此开心。
但齐毅晚到了一步,整天都无人认领的齐宜被送到了香港福利院,因为长的特别可爱还没有任何疾病即将被一对中年夫妻领养。
这会的齐峥嵘已经转移所有钱款带着安德莉亚离开了,两人痛心于失去齐麟的折磨中,还没顾上寻找女儿安德莉亚上船不久就死了,尸体被扔进大海喂鱼。
齐宜当天进福利院,不到一礼拜领养手续就被办好了,福利院说那户人家还给她取了个乳名叫一一。
还是个孩子的齐毅到处打听父母和妹妹的下落,在很久以后才接受他被遗弃了。
他在香港吃了几个月垃圾,日复一日去医院一次次确定妹妹的下落,大家都说不清道不明,齐毅只能认为爸妈带着妹妹走了。
在这繁华的香港街头他彻底流浪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齐毅蹲在街头吃鱼贩不要的鱼内脏时,无意间的回头他看到了坐在婴儿车里正在被男人咒骂的洋娃娃,时不时拽着她的手把烟头灭在婴儿洁白胳膊上。
数日来粒米未进的无边饥饿感折磨着他,小流浪汉叼着鱼泡和血肠子狼吞虎咽的遵循本能,看清那个女孩的一秒,血缘指引他向前。
他这半生走过很多路,最期待的路是从西北坐着父亲的私人飞机去香港,最庆幸的路是一步一步一双脚抱着找回来的妹妹回西北。
回他们的家。
齐宜那会连一岁都没有,完全就是刚出月子的奶娃娃,没有母乳吃就算了,牛羊奶都是一天又一天没有。
带着她回家的哥哥也是个孩子,他可以不怕苦累不怕饿肚子,奶娃娃不行,是真会饿死的。
一路上他都忘了下过多少次跪,多少次偷挤羊奶被养殖户拿着鞭子狠狠的抽。
抽到最后他也一句话不说,抱紧怀里温热的羊奶瓶硬抗。
养殖户还以为他是个狼,可南方这会哪来的这凶狠玩意。
点燃煤灯壮着胆才看清那是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小流浪汉,还穿着脏到发黑的短袖短裤,脸上嘴上到处都是血痕。
“娃子,爸妈呢。”养殖户收起了鞭子,颤抖的双手伸出想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