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康熙来德宛这里,闲谈中问起选秀的情况,德宛笑着说:“臣妾看呀,今日阅看一过,只怕明天宜妃就要让皇上认不出来了。”
“哦?”康熙挑挑眉,“怎么回事,难道有秀女居然敢冲撞宜妃?怕不能吧。”
“臣妾看呀,那些小姑娘们该是怕臣妾们看得累了,特意孝敬给臣妾们几个笑话以博臣妾们一笑呢。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宜妃今日笑得最多,明日不知道能少个几岁呢,万一小太多了,皇上可不是要认不出来了吗?不过呀,平日里虽不是没见过宜妹妹笑,却不知道怎么的,今日见宜妹妹笑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灿若春花了,今天这些孩子们能博宜妃一笑,也是她们的功劳了。”
“是呀,这些日子,为了十一阿哥,宜妃确实是憔悴了不少。”想起最近常常生病的十一阿哥,康熙的心情也不免有些黯然。
“十一阿哥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而且又有皇上这么关心他,他这么孝顺的孩子,定然不会舍得让皇上失望的。只是臣妾想着,宜妃妹妹最近心力交悴,皇上还是多去看看她的好。”
“德妃,你可真不愧朕亲封的德之一字,真是大度贤惠哪。”康熙虽然笑着,看起来很温柔,可德宛却突然觉得有些阴冷。
“哪里关贤惠的事了,臣妾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当初六阿哥病歪歪的时候,臣妾真是害怕极了,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确定他还活着。尤其是二十四年五月的时候,本来看着已经好多了的他突然间昏昏沉沉,多少次太医都说他可能会扛不过去了,那整整一个月,臣妾都不敢离开他,生怕一个转身,孩子就真的离我而去了。可能是臣妾的祈求打动了上天,臣妾的六阿哥才真的回到臣妾身边了。想想现在他那一副霸道脾气有时候即使觉得不妥想让他改掉,可一想到他是臣妾失而复得的宝贝,就忍不住继续去宠着他,硬是宠成现在这副让人头疼不已的性子。”想到当初的几近绝望,德宛眼中还是难以抑制地湿润了起来。
“是呀,还有当年四阿哥八岁时候得了痢疾,朕还记得你和太皇太后急成什么样子,做父母的,哪能不时刻挂念着自己孩子的。”看着德宛,想起当初为了六阿哥和四阿哥的病,偏偏两个都病在了同一年,一个在五月,一个就在六月初,直把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狠狠折腾了一场。再想起十一阿哥,康熙就觉得心里怜惜起来了。印象中这孩子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健康,不过六阿哥能好好长大,十一阿哥一定也可以的。
德宛也记得,康熙二十四年,康熙出巡塞外。初八日,他接到奏报,得知八岁的胤禛染患痢疾,决定立即回銮。他昼夜兼程,初九日上午赶回京师,亲自安排对四阿哥的治疗事宜,并且一直在身边安慰太皇太后和她,直到十六日,胤禛的病已经痊愈,他才再次出巡。这也让德宛知道了康熙对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疼爱。那次因为之前担忧照料六阿哥,身体一直虚弱,六阿哥身体痊愈了没两天,四阿哥又病了好些天。这两个月,为了这两个孩子,德宛几乎没有哪一个晚上能安心休息,恨不能时时刻刻贴在孩子床边儿上,结果,四阿哥痊愈之后,她自己倒是结结实实大病一场,让那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很是愧疚了一场。
秀女2
最后,这天晚上,康熙还是去了宜妃的钟粹宫里安慰宜妃去了。毕竟生病的是自己的儿子,忧心忡忡的是自己喜欢的小老婆,不过去看看确实有点儿悬心。
德宛不知道康熙是怎么安抚这么些日子都难见笑颜的宜妃的,反正她是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神采奕奕去看儿媳妇了。而且,第二天看到宜妃的精神也好了许多,面色红润,笑声也多了不少。
昨天阅看正黄旗的秀女的时候,是有看到乌拉那拉氏的,相貌虽然不甚出众,但看起来也是端雅大气的好姑娘,声音清亮,字体庄重,举止也沉稳规矩得很,怎么看都觉得很适合给老四压压性子。老四的性子实在是有些急躁,况且这一世康熙又没有压着他,只靠那四字条幅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稳重一些。
今日又看到了李氏。李氏是汉军镶白旗的,容貌确实娇俏,一出场就把周边的秀女都比了下去,就连有些妃子都皱起了眉毛,眼带防备。李氏声音柔和,面上带着恭敬和谦卑的笑容,做的针线也很是出色,针脚细密、颜色鲜亮、图案喜庆又不出格,很得了德宛的好感。不过,德宛记得康熙给她的资料里写着,李氏最擅长的是弹琴唱歌,据说歌声婉转,琴声悦耳,每当她在家里弹琴的时候,下人们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在一旁听呆了(不知道这些下人们是不是在拍马屁)。但是,今天她舍弃了自己最拿手的才艺转而显示自己的女红,看来她倒也是个聪明的姑娘。
说实在话,虽然德宛觉得乌拉那拉氏沉稳的性情更适合做嫡福晋,但她却更喜欢李氏一些,看着这个娇娇嫩嫩的漂亮小姑娘,让她的心情很好。
选秀到最后,留了牌子的不过几十人,其中还有几个年纪尚幼,今年刚满十三的,便被先行送回家,待下一次再行阅看。
德宛明里暗里也派了些人监督着自己看中的几名秀女,决意从中选出最好的给自己儿子。四阿哥见自己额娘对自己亲事这么兴致勃勃,虽然一开始还有些羞涩,但也禁不住每次自己请安时都要被拉着念叨一顿,直把他说得浑身发冷,脑袋发晕,耳朵发疼,眼睛发直,舌根发颤,手脚发软,以致最后到了见了永和宫的人都想绕道走的地步。结果这段时间他只得每天五更(三点到五点,那时德宛一般还没起身)的时候去永和宫给自己额娘请早安,以求个互不碰面,免得再被抓住念叨到头昏脑胀想夺路而逃。
德宛被四阿哥瞬间变身“报晓金鸡”的行径气个倒仰,这死孩子,这招可真够绝的,自己就是想抓着他念叨都不能够了。不就是嫌自个儿妈罗嗦了吗,老人不还有句话叫“儿不嫌母丑”吗,你倒有胆子先嫌我了!你以为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掉十五,我让你跟我捉迷藏,我不呕死你我就不是你亲妈!(你本来就不是人亲妈,人亲妈早死了多少年了,连身子都让给你了。)
于是,四阿哥这天按例起得早早来到永和宫请安,还等着像往常那样等着守门的说一声“娘娘还没起呢”就转身去上书房读书去。
这次,守门太监郭英却笑着说:“四爷,娘娘就在里面等着您哪。”说实在话,郭英这次是真的很兴奋了,连声音都不自觉的高了八度。
四阿哥还照往日那般,装模作样的带着一副不胜遗憾的表情说道“既然这样,爷就不打扰额娘休息了,你跟额娘说一声……”话没说完,四阿哥先愣上了,“郭英,你刚刚说啥?”他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刚才肯定是他听错了,额娘肯定还没起身呢,肯定是听错了!
郭英憋着笑,硬摆出严肃模样来回道,“四爷,奴才刚才回您话说,娘娘已经起身了,正在里面等着您哪。”
好似一道晴天霹雳直劈到自己头上,四阿哥顿时傻住了,暗道,怪不得今早起身的时候眼皮子直跳呢,原来应在了这个地方。
尽管心已经慌了,可还是尽力做出一副乖宝宝模样,四阿哥一步一步蹭了进去,只恨时间过得太快,又恨永和宫实在太小,最后还恨自己腿脚太长了。
德宛正坐在座上,看着四阿哥憋出来的一副可怜劲儿,冷笑道,“早些时候,就有人回了我,说是四阿哥已经来了。结果呢,你自己算算,从永和宫门口到这儿你走了多长时间。你是第一次来吗,居然还能迷路?还是说,本宫这永和宫里全是山高水险,住满了豺狼虎豹,把我们英勇无畏、胆大包天的四阿哥,都给吓住了?我当初何苦生下你这个讨债鬼,我就是生一叉烧都比生你强!生了叉烧还能顶饿呢,生了你有什么用,你说说呀,除了气我你还有什么用?”
四阿哥一听,知道额娘真的气得不轻,脑中就想起上一次额娘迁怒他们一众兄弟姐妹的事情来,顿觉身上如同发了洪水一样,那汗珠奔流直下三千尺,直把四阿哥淹了个透心凉。此时哪还敢多言语,只能反复说着“额娘息怒。”
结果,之后赶来请安的六阿哥悲摧了。请安的时候额娘不但没有和从前一样抱抱摸摸,只是狠狠瞪着他说了什么“现在心疼有什么用,过个几年不定又一叉烧,你自去罢”,结果六阿哥一头雾水傻乎乎出来了,却非常不幸的被早就在宫门外守株待兔的四阿哥一把拎住了。
六阿哥看着自己哥哥那张酷似母亲的漂亮脸孔扭曲狰狞到不象样,从精神到肉体都冷汗直冒,就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肯定没好事尔,不若先下手为强,便抢先开口道:“四哥,你不开心吗?”再配上一副标准的关心表情,真是一个好弟弟呀,六阿哥从不吝于自我表扬。
“你看呢?”自己的表情已经够郁闷了,他居然还问。
“四哥,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让弟弟开心一下?”
四阿哥可绝对不会漏听了什么,眼神一凛,六阿哥忙道:“是开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