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叟看去时,云婢已然驰去老远。脏叟皱眉道:“风云两婢,顾名思义,当为风云帮主贴身使女;忽于此处出现,难道说,风云帮主也在附近不成?”
武维之摇摇头,心有所触,却没有说出来,最后沉吟着道:“武功和扶风既有人相继失踪,此地也难保不发生此事。加以此地距仇池不远,云婢又复无端出现,人口失踪或与风云帮迁来仇池有关,我们今夜就在这镇上顺便侦察一番如何?”
脏叟未及开口,武维之忽觉身后有一股猛劲撞至,本能地一卸肩,但待反掌回拍,蓦地忆及目下身份,这样做甚为不妥。加以本身大罗神功已有五七火候,寻常拳脚,谅也伤自己不了。于是一面略得真气,容得对方力道近身,故意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巧妙地闪开几处要穴。
诅知他这一着,全属多余。原来对方攻来这一招,竟平凡异常,他就是任其全力打实,大概也不甚要紧。不禁为自己的做作,暗暗好笑。但表面上却仍故意有气地返身瞪眼喝道:
“哪个瞎眼的”他嗓音已经过交易,面目粗鄙,骂的话亦复不雅,恰如其分的一副村汉口吻;口中骂着,已将暗袭者打量清楚。
当前这家伙,三十上下,一身横肉,略带酒气。刚才这一撞,好似全数出于无意。这时不但不怒,反而抱拳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
武维之估量着,这人纵练过拳脚,也不过是末流中的末流,实在不值搭讪,乐得就此收帆。于是轻轻一哼,便向脏叟道:“大爹,喝酒去怎么样?”
脏叟点点头,一个好还没出口,那汉子朝武维之上下迅速打量了一眼,忽然跨上一步,侧目笑道:“伙计很有几斤气力吧?”
武维之好气又好笑,正想训他几句。脏叟眼珠一阵滚动,忽然左手捋髯,右手拇指一竖,哈哈笑道:“好眼力!”
武维之有点莫名其妙,那汉子却忙问道:“怎么说?”
脏叟向武维之一指,又竖了一下拇指道:“咱们这位兄弟,素有蛮牛之称。把式虽没练过,气力却有的是。朋友不信,尽可当面试验。”又向汉子一点头,笑道:“来,你跟他扳扳肘子看!”武维之暗骂一声缺德,同时十分奇怪,脏舆怎会忽然有此雅兴?心想这种人的玩笑,有什么开头?
那汉子连忙摇头笑道:“在下相信,不必试了。”
一听对方口吻带着江湖气,武维之心头不禁微微一动。这时的脏叟,似乎兴犹未尽,眼光四下一扫,忽向身前不远的一座破石墩一指,朝武维之笑道:“蛮牛,去举给人家看看,大爹请你喝老酒。”
武维之已渐渐领会脏叟用意,当下故意装作愣头愣脑的样子,拍胸一声:“好,看咱家的!”衣袖高高一挽,兴冲冲地走到石墩前面,两腿摆开八字马步,吸气俯腰,双臂环抱。
脏叟助威喝道:“嘿,起!”武维之故意挣了挣,方将石墩抱离开地面。石墩虽有百斤上下,但在武维之,实不比拈起一块瓦片更重多少。可是他为了做得更像,向前走了二步,便装做不支放下,并将脸孔硬生生挣红。
饶是如此,那汉子已止不住脱口赞道:“有你的,行!”接着一拉武维之衣袖,低声道:“惜一步说话如何?”
武维之故装不懂得,皱眉道:“惜一步?借谁一步?”
汉子想笑,终于忍住。大概他发觉武维之这种人还是开门见山的好,于是手向怀中一伸,摸出一锭五两上下的银锞子,往武维之手上一塞,际耳道:“有个地方有个工程,管吃管住,这算是三个月工资的一半,完工后再拿一半,老兄有意思吗?”
武维之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刚才一撞,原来是在试他的体力;同时他想,武功和扶风那些贱民,可能便是这样失踪的。但是,这事与风云帮有没有关系呢?他为了取得解答,故意先以贪婪的眼光朝银裸子扫了一下,然后目光直楞楞地冲口问道:“在什么地方?”
汉子果然松懈了警戒,向西北指了指道:“不远,不远!方向是那一边,详细地点我也不知道,老哥一答应,便可去见这儿的主事人,他自然会告诉你的。”
武维之心头一动,暗忖道:“十九便是仇池了!”他知道这汉子的话也是实情,像这种末流人物,能知道大概的方向,已算相当难得的了。偶尔瞥及脏叟正朝他不住以目示意,知道脏叟是叫他不可放过此一进身之阶。于是故意沉吟了一下,然后指指脏叟道:“要就连他一起请,没伴儿咱可不干。”
汉子目注脏叟那把白皑皑的胡子,显得十分为难。迟疑了好半晌,这才皱着眉头说道:
“这位大爹年纪不小了吧?”
武维之胸口一拍,大声说道:“今年七十八,说小的确不小。不过,咱们大爹的一把斧头,这方圆百里,大概还没谁强过他的。”
汉子面有喜色,忙问道:“做过木工?”
武维之沉脸纠正道:“老师父!”
汉子忙不迭拱手道:“是的,是的。”接着手一摆,连声道:“请,请。”
第九章
武维之手一伸道:“拿来!”
汉子呆了一下,这才会过意来。一声噢,忙从怀中又取出一锭银子,交在武维之手上道:“手艺好,工资照加。”武维之接过把玩了一下,方交到脏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