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青】
白青青慢慢地顺着墙根走到另一边,把一切欢声笑语与阳光抛在脑后。她喜欢阴天,屋檐下,温和的天气。她厌恶晴天,大太阳,热烈的气氛。如果不是课后还要点名,她会立刻回教室的。
白青青绕着建筑走到背阴处,常年晒不到阳光的石板上长出了一层幽绿的青苔,蔓延到草丛里,她顺着墙根蹲下,开始看起面前这片树影斑驳的绿意。
人在放松时总被各种思绪攫取,现在的她就是如此,强压下的诡异梦境一个个生动地再现于她脑海里,逼真地仿佛是有人拿摄影机录下了这些荒唐的故事,又在她脑海里反复重播。
这算什么,思春期?
白青青是一个相信科学的好孩子,她努力回想着弗洛伊德的理论,手里的小木棍一下一下地戳着草地,在地上撅起一个个小坑。
“你在干什么?”
“春梦。”她下意识回答道。
“什么?”季子唐笑着在她身旁蹲了下来,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春梦?”
白青青被他忽然的靠近吓得一激灵,蹲了太久的腿向旁撤时歪扭了几下,她身子一晃,被他眼疾手快地捞到了怀里。
“你好笨啊。”他低声说道。
白青青在他怀里趴了一会,也低声说道,“你身上,香水味好重啊。”
她把他推开,他没让,于是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直视着他一瞬不瞬的、凝视过来的幽深双眸。
他的手紧紧环在她的腰后,他看起来毫不在意,“是吗?”
“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存了一些要将刚才的话题糊弄过去的意味,“你小时候身上的味道很奶香。”
他大笑起来,胸膛微微震荡,她搭在他肩上的手也轻松了起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也放松了。
“小姨很喜欢给我买牛奶喝,因为从小就没有妈妈喂母乳。她总觉得亏欠了我很多。”他低声说道,放开了她,他们并着肩坐在石砖上看着远处的树摇摇曳曳。
“我也没有啊。”她轻描淡写道,“但我身上总是香香的,所有的衣服上都有淡淡的果香味,像熟了的芙蓉李,甜中带酸。”
他咧嘴笑了,笑容很坏,接着他侧过头来,在她身上嗅了嗅。
他深深的呼吸扑在她的脖侧,白青青浑身僵硬,伸手要去推他,被他抓住了手。
“这不好玩,季子唐,我们已经长大了。”
她的喉咙干干的。
童年。
是还未成熟的果实,黄绿色、肉橙红色的泡泡,他们在泡泡里亲昵而毫不自知。所谓长大,就是看到空气里的泡泡,知道什么时候要说什么、要忍耐什么、要保持分寸。
他的鼻尖轻轻蹭过她的脖子,亲密地像一只家养的小兽,收起了浑身的棱角与骄纵,将柔软的肚皮掀给她看。
“我分手了。”他忽然说,趁她不注意咬了她一口,尖尖的虎牙叼着脖子边的细肉捻了几下。
白青青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温热的、战栗的、无力的。除了在梦里,他比现在更亲密、更过分。
她用手隔开他,那一块湿湿的,她用手背擦干,然后抹在他的衣服上,干笑道,“怎么,分手了难过来咬我?”
她的笑很硬,石板那么硬。
他也在笑,神情中有种少见的温柔,像青苔般柔软,在这样的笑容下,他不再是散漫而随心所欲的季子唐,而是认真且叫她屏住呼吸的季子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