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感觉腿脚也风湿得厉害,去年就把果摊一收,现在一直在家做点手艺活。
老太太的泼辣让平生认识她的所有人都足够心有余悸。
当姑娘那会儿,她家墙根子的苹果树长去邻居家一枝桠,被那院人家摘了两个吃。戴老太太就堵着人门口骂,邻家的当家娘们儿也是个撒泼的主,互从你妈到你奶飙到祖宗还上八辈儿。
翻花儿的骂,一句不带重样儿。
后来以还是未出嫁姑娘的戴老太太坐自家窗台一人大骂了对方三天为果告终。
老太太结婚就从村儿搬到镇上来做果摊的小买卖,
那年头欺生,戴老六常年跑车不在家,镇里混混欺负老太太一人带俩孩子,就堵着交保护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几把蛋老吊的。
戴老太太租的果摊后身儿还有一小酒点儿,把还小的戴丽和戴红扔屋里关上门,老太太抄起摊上的西瓜刀撵了那混子到镇中的服装市场,追着让人砍她。跑啥,你不要让我不得安生吗,你不要让我个妇道人家这片鸡犬不宁吗,来,你今个儿不砍死我我就砍死你,你个杂种草的。
后来以老太太往人家家里飞了一天砖头为果告终。
戴老太太进来还是那个耷拉着眼皮的样儿,
看看朴树,看看杨天,最后才看向自己的大女儿戴丽。
不张嘴一小老太太,
张开嘴就免不得硝烟弥漫。
戴老太太骂起人来六亲不认,今天非生要挖出戴丽的狼心狗肺,看看还有没个人样儿,自己亲侄子也要算计。
戴丽遛遛的跑走,
老太太撵着人到家里也不顾家丑了,指着女婿鼻子便把人家谱翻个烂。
戴丽的哭声,老太太的叫骂声,声声不绝于耳,叫人直皱脑瓜皮。
后来戴老太太把杨天拽身边叹气,叹人心叵测,叹世态炎凉。
杨天听了好几晚戴丽跟他爸说自己老姑戴红走了给朴树留钱的事,
杨天一直听话,很孝顺,几乎没顶嘴过戴丽。
只是那天他觉得恶心,他觉得自己妈很肮脏。
思来想去也觉得只有姥姥能制止这件事,
临去朴树家那天,杨天给戴老太太家去了个电话。
那是后来很久很久以后,朴树去给戴老太太送自己种的窝瓜那天才知道的。
第7章第7章
万物枯竭,万物复苏,过了一冬,又到一夏……
朴树明天就要升学初一,天擦黑了告别街道口修鞋老头儿的小车房,朴树把老头儿给他的暑期工资二百块钱揣进裤兜儿。
妥帖放好。
往通县的那条大路他打工的饭店去。
今年从开春儿天头都阴蒙蒙的,像永远见不到太阳,异常朦胧。
空气里都是湿不湿干不干的灰层漂浮物,和老一辈儿的叹呼,说龙王老爷睡醒了,翻身将是一场浩劫。
不是大旱,就是水涝。
关成玩了挺痛快一暑假。
跟他妈回了市里那呆了俩星期,前几天被他姥爷打实灌了一肚子铁观音又茉莉花的茶梗子,弄关成迈个步都一肚子急了哗啦的水声儿。
翻来覆去琢磨老这样儿谁受了啊,后几天丫就不小心摔翻两套他姥爷珍藏的茶具,关成就带着背上一手杖抽出来的青印子打道回府,光荣返乡了。
像条被放回河里的大泥鳅。
关成他爸老也不在家,跟蒙古那边儿包了工程。
临走前给关成扔张卡,顺便来个促膝长谈。谈谈关成屋儿里的烟味,和那天被他堵在自己家关成屋里的漂亮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