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阅读的东西没有人知道。《许佩利翁》的第一稿遭到了他自己的摒弃,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瓦尔特斯豪森的夏洛特· 冯· 卡尔布家里以及在法兰克福继续写他的小说时,把哪些思想、哪些句子和哪些段落写进去了。
他比平常说话时显得还要矜持,仿佛他要让每个句子都接受检验,他也对诺伊弗极富挑战意味的点头置之不理,直到施托伊丁打断了他的话:不要那么战战兢兢的,你的许佩利翁需要火一样的激情。
这使他放开一些了,读的时候,他想起马蒂松到访蒂宾根时的情景。弗里德里希· 马蒂松!这位著名的诗人曾与施托伊丁和诺伊弗一起到蒂宾根来了,为了跟科塔商谈些事情,但是正像他自己友好地假装说的那样,也是为了来认识这个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Ⅶ 起义前的隐私(2)
“前途无量的荷尔德林”。所有的男孩都害怕这个男人的影响力,他说的话既在卡尔· 欧根的宫廷里、也在文学世界里算数。施托伊丁知道,荷尔德林读马蒂松的诗歌时不无反感:它们那种机械的讨人喜让他很是反感。这对他来说很容易,他随意地崇拜仰慕,对象一会是同胞的贫穷,一会是统治者的耀眼光芒。但是现在,当这位穿着讲究、跟上了最新潮流的先生——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想起来要穿革命者们所穿的那种长裤——跟他打招呼问候时,他感到自己受到了恭维,请求原谅周围环境的简陋,显得很拘束。刚开始时,他几乎没有参与到聊天当中去。马蒂松先生说期待着他会献上他的一首新诗作,他说必须去卧室里去取,他把这些纸张都存放在柜子里了。马蒂松请求他去取。
他想朗诵那首写给勇敢天才的颂歌。很明显,马蒂松没有很多时间,他礼貌地请求他立刻开始。客人矫揉造作的装腔作势让他感到受到了挑战,他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向着这位著名的听众朗读起来:“你是谁?宛如猎物般,巨物
在你面前开展,你这个崇高的人啊!”他刚念完,马蒂松就一跃而起,走了很少的几步到了他跟前并且拥抱了他,诺伊弗和施托伊丁拍手叫好。可能他对马蒂松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个人也能够欢欣鼓舞,也能够被激发出炽烈的热忱。这是怎样的智慧!何等的纯净!马蒂松喊道。您正走在一条飞云直上的大道上,我年轻的朋友。他再次把他揽入怀中,喃喃自语道,他很愿意再听他念一首诗,可惜的是时间实在紧迫。他向各位道别,可能思绪已经在科塔那里了,又成了那个心不在焉而卑躬屈膝的宫廷朝臣。
施托伊丁陪他出了房门。这是一个胜利,诺伊弗说。看起来荷尔德林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人会帮助你的!我也相信。马蒂松没有搭把手,而是袖手旁观。此刻在施托伊丁这里,在这个他所喜欢的环境中,荷尔德林无忧无虑地诵读。这一定会成为伟大的作品的,施托伊丁这样觉得。最好是,荷尔德林请求道,不要再继续讨论《许佩利翁》了,我还没有想得
那么多。那么我们便拭目以待了。他们去散步,夏洛特和克里斯蒂安内走在他的两旁,她们挽着他的胳膊,询
问关于他妹妹里克的情况。她们听说,她不久以后将要结婚了。是的,就在下周。您知道吗,我叫人给我画像了。叫谁画的呢?希默。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是吗?我要把这个画像送给她。那么您呢,克里斯蒂安内问道,您难道不能给我们讲讲一个最喜欢的她的事
情吗?无数个喜欢的,小姐们。她按了一下他的胳膊。想象中的她就让我感到满足了。您讥笑我们。
当然不是,我在向两位表示敬意,二位难道没有觉察吗?她们待他以体贴的宽容谅解,因为她们从诺伊弗那里得知,荷尔德林最近又头疼得厉害。她们丝毫没有察觉这样的疼痛,他很开心,敏捷而注意力集中。在许多年以后,
这些施托伊丁家的女孩们还回想起这个“青年荷尔德林的美好形象”。您难道不能把您的里克带到我们面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亲爱的小姐,她是不会让我把她带到你们面前的,并且我也没法成为她的介
绍人,这个我必须得让我们的布罗伊林先生来做。
他对布罗伊林了解不深。他回忆起一次布劳博伊伦的教授们到访毛尔布隆时的情景,而当时布罗伊林就在其中。他引起了荷尔德林的注意,因为枯燥乏味而仔细认真的他比随同的人提问的次数都要多得多。我不想要个无趣而市侩的家伙当老师,比尔芬格当时这么说。 。 想看书来
Ⅶ 起义前的隐私(3)
现在,他要成为他的妹夫了。
让约翰娜生气的是,他不想参加订婚仪式,托词要写考试作业,但是婚期却定在了他和布罗伊林的秋季暑假期间。他曾经考虑过他能送里克什么礼物,而当他的毛尔布隆伙伴希默在神学院里拜访他时,他便有了主意,要让希默帮他画像。希默曾在蒂宾根和斯图加特几次为他画像。
这可能是他最著名的人物画像了。它所展现的这个23 岁的荷尔德林正是施托伊丁家的女孩们所熟知的那个荷尔德林:一位穿着经过精心打扮的年轻绅士,衬衫的领子一直开到胸部的褶皱装饰处,马甲也没有完全扣拢,顺溜的齐肩发上被精心地扑上了粉。然而额头却跟所有画像里的一样,甚至也跟后期的画像中的一样:非常高,并且也奇特地将眼睛的一部分纳入其中。一张脸清澈明亮得几乎带着挑衅的意味。
他请求希默立刻把这张画送往“荷尔德林硕士的手中”去。那里,在他曾经的卧室里,他第一次看到了这张画像。他觉得这画得很像他本人。婚礼时,所有熟人聚集在了一起。除了布罗伊林的亲戚以及来自勒士高和马
克格勒林根的自家人以外,还有他童年时期的英才们克拉茨、科斯特林和克雷姆。克雷姆该为里克和布罗伊林在市教堂里主婚。这种激动和兴奋或多或少地席卷了整个城市。戈克的女儿就要结婚了!每个人都参与其中。礼物堆成了山,母亲和祖母几乎不能够规定整个节庆的进行
程序了。
这个让弗里茨来做吧。
这个我做不了。
最终,布罗伊林满怀自信地把这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受到这个强大而不无自负的男人吸引的卡尔则是他的助手:姐夫的助手!仿佛对他来说这种亲戚关系成了他的头衔一般。荷尔德林不喜欢这样,他曾经好几次试图把弟弟从闹哄哄的人群中拉出来,但都是徒劳。对布罗伊林他不能立刻就变得热情起来,毕竟布罗伊林比他长18 岁,是一个“成熟老练的男人”,对自己的经验和知人之明感到沾沾自喜。荷尔德林避免和他交谈,如果交谈,荷尔德林都会把布罗伊林第一次婚姻中4 岁的儿子牵扯进来,在整个庆祝活动中,这个小男孩不知不觉地成了主要人物:他显得过于严肃,跟眼泪和恐惧做着斗争并经常要跑到弗里茨舅舅身边。他经常和这个孩子一起去散步,他讲故事,并为自己所能表现出来的温和而感到高兴,他也很平静,因为他不用害怕男孩会对他提出什么要求。
早在第一天他就向母亲要过草园的钥匙,母亲向他承认说,经过几番考虑,他们必须把这块地卖掉。她和海恩祖母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理它了,她们也没有了帮手,这“一小块地”野草丛生,尤其是那些树木早该剪枝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太可惜了。
这使他倍受打击:这个草园不复存在了,这份来自“第二位父亲”的礼物,他儿时的避风港。渐渐的,一切多年以来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都走到了尽头,都要消失了,这座房子母亲也不能再维持多久了,卡尔长大了,妹妹搬走了。
但是我还在啊,约翰娜说。
是的,妈妈,您还在。
海因里克已经穿上了嫁衣,她把他叫到自己身旁,“因为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能为彼此而存在着了”,这身衣服改变了她。他还期待着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会共同回忆,但是仿佛要尝试家庭主妇和母亲的角色一般,海因里克却要跟他讨论母亲的未来的问题,讨论人们是否可以把父母财产的管理权放心地交给她,布罗伊林对此表示怀疑。 。 想看书来
Ⅶ 起义前的隐私(4)
他们算计时的冷漠吓到了他。或许这只是一种深思熟虑的表现,这是有可能的,但是他却不认识这样的她,他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