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进明不再理会他的抗辩,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他虽然相信怀光帝会密旨授权叔山梧调查虢王一案,但也知道皇帝绝无可能让他就地处决了李澹。
郑来仪抬眼看向叔山梧,他微阖着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漠然置之。
无论那密旨中是否授权他就地处决虢王,李澹落入他的圈套,只能说棋输一着。虽然她亲眼看见那个神秘的图罗人和他过从甚密,可偏偏就拿不住他通敌的证据。
郑来仪心中涌起恨意,语气却状似寻常地感叹:「监军大人不知道有多少分身,能在槊方节度的地盘瞒天过海,引图罗人入境,又将虢王带入局中,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双方交易的当场……」
季进明心中一动,看向叔山梧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森冷的警觉。
「我自然有人相助。」叔山梧垂着眉眼看不清神情。
「既如此,何不将他召来,便能证明监军大人清白?」郑来仪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叔山梧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此人身份敏感,关系重大,不可公诸于众。」
「……那便没有办法了。只能请季大人和郑佥事联合将此间情形呈报朝廷,一切交由圣裁。」
郑成帷始终沉默,他身旁季进明连忙点头应允:「本藩自当尽力。」说罢看向田衡,语气不无得意:「——把虢王的尸身交出来吧。」
虢王和严子行的尸体终被一并交出,田衡被押离大营。眼下槊方无将,只能由监军代理一切军务,但叔山梧亦被裹挟于通敌案中,一时无法自证清白。槊方军镇的所有事务便落到了郑成帷一人的头上。
季进明在这时殷勤地提出,是否需要从肃州军增调人马,赶赴靖遥辅助郑佥事接管槊方。郑成帷婉拒了他的提议,专门着人将季一直送出了大营外。
盘问告一段落,众人鱼贯离开主场,只留下了叔山梧。他一手撑着床沿,缓缓起身,喊住落在最后的人。
「郑来仪。」
门边的人脚步一顿,没有转身。
经过方才一场,他浑身的精力几乎都被抽干了,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抛出他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要为我证言?」
「为你证言?」
郑来仪收住脚步,转过身来。
帐中昏灯如豆,照着她瑰丽的容颜,有几分刀削斧凿般的锋利。
「第一,你的监军之职是父亲举荐,倘若你出事,父亲也会受到牵连。」她的声音凉得似冰。
叔山梧勾了勾唇角,眼中殊无半分笑意。
「第二,你明知虢王通敌,却让兄长留在并州主导槊方军督查一事,他拜你所赐任监军佥事,向朝廷上奏督查结果,你陷他于不义境地,我怎能不为他留一条后路?」
叔山梧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最终却抿紧嘴唇。
他绝不是那么轻易便能让人设计,郑远持举荐他做槊方监军,他总要在手里押一个「人质」。他倒要看看,当李澹通敌的实据摆在自己人的面前,郑国公是否还会继续包庇支持自己的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