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赶忙向后?退了?一步,可今日之事是因他而起,他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只道:“臣会护送殿下回房。”
陈持盈点点头,便走?在裴玄身侧,款款朝着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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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见宴席上?的人已喝得烂醉如泥,酒气熏天,料想弄玉觉得无聊,便走?到?弄玉身侧,朝着她伸出手来,道:“夜色正浓,殿下可要出去?走?走??”
弄玉抬眸看向他,浅笑着道:“夜凉如水,季大人不怕冻着身子?”
季风笑着道:“奴才?只怕唐突佳人。”
弄玉笑着摇摇头,便伸手握着他的手,站起身来。
陈顼看不下去?,猛地掷下酒盏,走?到?两人身前,道:“这么晚了?,皇姐去?哪里?”
弄玉眯了?眯眼睛,道:“本宫出去?吹吹风,霸先也要管么?”
陈顼急道:“皇姐,天色已晚……”
弄玉却没看他,只径自挽着季风的手朝外面走?去?。
陈顼见劝不动她,便跟在他们二人身后?,急急走?了?出去?。
伯英和遣兰见状,都不知该跟着还是不该跟着,两人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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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着临近年关?,洛阳城中到?处都点着灯火。
如今已到?宵禁,整个城便如空城一般,只有点点灯火,映着漫天星子,将整条长街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宛如走?在银河里。
弄玉发了?性子,见陈顼跟着,便笃定要甩掉他似的,拉着季风的手在街上?跑起来。
她提着裙角,仿佛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
不是现在,而是那?个从?未背负屈辱、背叛的时候。
季风不由得看向她,见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肆无忌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目光,也再难从?她身上?移开。
两人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陈顼懊恼地站在原地,拼了?命似的要把弄玉找出来。他四处看着,脚下将一切拦着他路的东西都踢翻开来。
伯英看不下去?,走?上?前去?,温言道:“六殿下,您回去?罢。有季风在,安平殿下定不会有事的。”
陈顼转过头来,见来人是伯英,忍不住恸哭起来,他瘫坐在地上?,委屈得像个孩子,道:“姑姑,为什么……皇姐为什么如此待我?从?前我们不是最要好吗?她不是说过,会护着我一生一世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伯英轻轻抚着他的背,叹息道:“安平殿下许是累了?罢。殿下,你就让她歇一歇,高高兴兴地去?走?她自己的路,过她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陈顼眼神空洞,喃喃道:“我从?未想过要和皇姐争什么,我只想能和她回到?从?前,就这么难么?”
伯英道:“六殿下,您是皇子,自小有皇后?娘娘疼爱,有陛下重视,可安平殿下有什么呢?陛下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女儿,她自己的母后?也嫌恶她,心疼她甚至不如旁人,您不懂,她一个小姑娘在宫中有多难挨。依着奴婢看,就算可以,她也再也不要回到?从?前了?。”
陈顼自然知道弄玉从?前的艰难,他虽锦衣玉食,可于他而言,深宫也宛如监牢,没有一刻好过。或许正因如此,他才?格外留恋他们从?前姐弟情?深的时光。
半晌,他抬头看向伯英,道:“姑姑,皇姐就那?么厌恶我?她就那?么喜欢季风?”
伯英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安平殿下是如何想的,但奴婢知道,你们自小姐弟情?深。安平殿下如今虽变了?许多,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害您的事,是不是?至于季风,在深宫之中,安平殿下能遇到?一个知心的人,是奴婢想也想不到?的安慰,又何必在乎季风是何身份呢?”
遣兰站在他们身边,忍不住道:“殿下,姑姑,下雪了?!”
陈顼抬起头来,果然看见漫天飞雪,扑了?他满头。
他想起一句话,此生若是共淋雪,今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