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部下以催促二公子尽快寻兄之名,在大营内煽动哗变,他心花怒放地连夜赶去将其收拾了一番,带着一身血腥气于天亮回到王府,并预备着藉机告状,去跟亲爹撂挑子不找了。
李哲道:「王爷正在前厅用早饭,晚些时候要出去一趟。」
陈相青有意去告状,但一迈脚,心里却总是想着济善还饿着肚子在等他,于是他干脆将脚步一转,扭身朝别院而去:「你歇着去吧。」
李哲白提了这么一句,便低声应了一句目送着公子离开。
他打小跟着公子,很清楚陈相青并不好近女色,如今是满脑子斗兄攥权。从前少年时就爱养猛兽烈马,爱训鹰斗犬。
他瞧那皮毛铮亮如同缎子似的烈马是个美人,瞧那唳声啼叫眼珠浑圆的鹰隼也是个美人,瞧那一身腱子肉的猎犬也是美,一日不瞧就浑身难受,唯独看美人不以为然,颇有点年少的傻气,除了养的奇珍异兽,谁也不值得放在眼里。
轰轰烈烈地养了数年之后,他像是忽然长大了似的,不再对那些短毛畜生痴迷,却也没能把这份痴迷转到女人上去,而是投入了与自己那个兄长的明争暗斗之中。
故而李哲才觉得济善突兀,觉得她奇怪,觉得她碍眼。
她纵然很美,有以外貌迷惑公子的嫌疑,然而卖弄风情不是她那个卖法儿,宠女人也不是公子的那个宠法。
「真是隐患。」他低声地自言自语,沿着长廊走。
来历不明,贪权夺利,从其他人的口中,李哲还隐约打听到济善此女颇为凶残。
及最重要的,她是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岂能容许此妖物常伴公子左右?
*
陈相青一直寻到自己的床榻上,才发觉蜷在一块儿的济善,不禁哑然失笑。
她换了身月色的绸子衫,领口与袖口都松松地摊开在被褥与黑发之间,如同流淌的月光。
半张脸都埋在了软枕里,睡得静悄悄地,以弓起的柔软脊背朝外,在床上扎扎实实地霸占住了一角。
像个什么动物,找准了自以为安全的地方,便毫不客气地,不讲时间地方地睡去。
他俯身看了看她,觉得她睡着的模样也很耐看,叫人看了心里不燥,很像找个地方坐一坐,亦或是躺下来,就这么瞧着她睡,逐渐地跟随着她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二人一呼一吸,就这么慢慢地彼此重合,都缓缓地绵长了,安静了。
瞧着瞧着,陈相青总觉得不大对劲,盯着那自被褥中露出来的一处脊背静了一会儿之后,才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济善的身躯没有起伏。
她没有呼吸!
陈相青立即伸出手去试济善的呼吸,指尖没有感觉到她吹拂出来的气息,心下就是猛地一惊,板着她的肩膀将她翻过来:「济善!」
济善在转身的瞬间睁开了双眼,毫无徵兆,眼中也毫无困意,清亮透彻的眼直直地望向他,如同一尊永远不会合上眼睛的像,又仿佛是寂静千年的像猛然转动了眼珠,叫人在察觉的瞬间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