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遍地被血浸泡的尸体中心,站立着老河等人,以及乌头。
血把他身上的棉袍和软甲浸成了黑红色,与他同队的人都倒在了地上,可他还是半跪着,胸口插着一支长枪,双手紧握着扎入地面的剑以支撑自己不倒下。
他脸上交错着伤痕,其中一道横贯他的左眼,可他还是不停地喊着将自己眼睛刺破,又将剑刺入他胸口的人的名字。
「老河!老河!」
济善走过去看着乌头,因为过度的失血,他的眼睛大抵都不怎么看得见了,可是喊声却越来越大,震得人心头一阵一阵的颤。
她扭头又看老河,大颗大颗的泪从老河的眼中滚出,他在笑,又在流泪,脸上的肉抽动着,露出的表情扭曲如同鬼魅。
「你为什么叫他的名字?」济善问:「你觉得他能救你吗?你认为。。。喊他的名字,他会放过你吗?」
乌头意识到她来到了自己身前,于是恳切呼喊的神情中透出了怨毒,他嘴唇开合说着骂语,大股自嘴角流出的血吞没了他的声音。
「噗!」
济善抓住他胸口的剑,用力拔出。血喷在她的脸上,带着生的力度和温度,紧接着是死,乌头死时向她的方向倾倒下来,济善听见他还在呼唤着老河的名字。
这让她茫然了一瞬,就像听见了一件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
老河和他身后的士兵站立着,流着泪微笑,在阳光的照耀下诡异地如同骤然见光的泥偶人。
她不明白他们为何这副模样,只是在听见乌头呼唤名字时,胸口仿佛被塞进了一把土,沉闷地掩埋了什么。
谭延舟脸色苍白地站在不远处,他目睹了全过程,也终于想起了当年疯癫老道所告诉他的一切。
那个疯癫老道交给他的职责,他抛弃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双手撑住膝盖,好像站不住似的,边笑边朝济善看过去。济善走到他面前,抬手拢住他的下巴,把他哈哈大笑的嘴合上。
「不要乱笑。」
济善严肃地说,因为无法理解谭延舟莫名其妙的笑而不高兴:「我们启程了。」
谭延舟点点头,她身后簇拥上来老河等人,拄长枪,披血甲,因为她的严肃,而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冷凝了下去。
她对老河打了一个手势,老河便去帐中取来了一卷图纸,又有两人上前,将图纸在济善面前徐徐展开。
济善一边挽袖子,一边低头看这张图,问谭延舟:「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老河?」
谭延舟摇头,济善抬了抬食指,老河僵硬开口,一个字一个字道:「幼时我娘常带着我在河边洗衣,我爱去河中摸河蚌小蟹来补贴家中,便取名为小河,后来入了伍,年纪大了,便被称为老河。」
济善点点头:「然而那并不是一条河,而是旺村坝。」
谭延舟愣了愣:「水坝?」
济善抬手,身侧的士兵便卷好图纸收起,抽出腰间的马鞭递给她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