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裴凛道,「你只是少尹,和元郡那些官吏未必听你的,但我不一样。」
谢巽风:「可是……」
「如此甚好。」澜玉打断谢巽风的话,对裴凛道,「只是和元郡毕竟不是原州属地,并不是平威王的封地,平威王作为节度使只有兵权,世子可带上碧玉一起,关键时候或有大用。」
裴凛看了一眼身形略有羸弱的碧玉,有些不解。
澜玉隐晦道:「碧玉是殿下的近侍,从小一起长大,对于殿下的举手投足,没人比她更了解。」
裴凛恍然,看向澜玉和碧玉的目光带着些惊讶:「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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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和元郡府衙。
夜已渐深,郡守王智垣正焦头烂额的伏案写信,司录在一旁磨墨有些六神无主:「大人,当真要如此吗?若是被那群人发现,咱们小命不保啊!」
隆冬的天,王智垣额上尽是冷汗,袖口污有墨渍也未曾停笔:「西郊的百姓都怎么样了?」
司录神色黯淡:「控不住,感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多,先前一直分发的都是达饮汤和回阳救苦汤,这两个药方都是治疟的,对瘟疫来说根本治标不治本,实在控不住啊。」
「那就是了……」王智垣心情复杂,「若是任由疫情蔓延下去,你我也难逃一死,与其继续沉默,不如破釜沉舟!听闻长公主殿下在庆阳查方氏的钱庄,若是知晓和元的事,定然会伸出援手!」
司录犹豫:「可殿下到了庆阳这许多日,也没见她查汇通钱庄,反倒是先拿底下的县官开刀,这会不会是要包庇程氏,想将罪名扣在底下县官的头上,在他们身上终结?毕竟程氏可是殿下的外家。」
王智垣摇头:「皇家亲情淡薄,更何况只是外家?你以为如今殿下的污糟名声从何而来?其中怕是程氏为了以绝后患出了不少力。既以分道扬镳,定然不会为程氏掩盖罪行。殿下查县官,应当是为了断钱庄的后路,从佃权着手,先让百姓活下去,不愁吃穿,才不会借贷,没人借贷,汇通钱庄的逼人为奴的谋划才无法进行下去。至于惩治方氏,只缺一个把柄,而我现在就是在给长公主殿下,送这个把柄!」
王智垣本是进士出身,初入朝堂便做了户部的租佣使左参事,辅助租佣使核清地方税务。当年平阳贪污案牵扯到了户部支度司一干官员,他也不例外。
关于平阳府偷税漏税的事,王智垣曾不止一次向祖佣使上报过,但上峰从来都不在乎,还指责他小事搞成大事,没事找事。
后来,户部被敏慧太子彻查,他被上峰攀咬,也难逃罢官命运。
原本,他以为他的仕途就此结束,但后来太子并未将他罢黜,也没有替他澄冤,而是将他调来了凉州,做了和元郡的郡守。
京官外放,明升暗贬。
尤其还是西北这样的荒凉之地。
他原以为,这种地方,匪患丛生,最难不过是救济民生,却不曾想最难的是那群贪得无厌的商人。
西北的雪灾不是今年才有,只是今年的格外大些,波及了好几个州府。
在去年丶前年,凉州就经受过不同程度的雪灾,而和元在去年隆冬的灾情尤其严重,死了不知多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