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炭在火笼中被燃烧的‘噼啪’声像极了逢年过节时家家户户前燃放的爆竹,很是有点喜庆的味道。
凌洛辰依然安静的坐在圆凳上,只是那双极为好看的眉眼却是毫无任何温度的看着那燃烧正旺的火盆:“皇兄,你以为赵礼会在这个时候帮助你一个将要失势的太子吗?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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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京城,柱国公王府中
裴毅拧紧了眉心端坐在书房的一角中,窗外夕阳早已落下,渐渐降临的夜色让本就寒冷的冬季更增添了几分凄冷和寒气;可纵然是这样,书房里依然未点任何灯火,连端坐在正中间的火盆中都只是一些被燃尽的灰烬。
当秦战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时候,身着挡风长麾的他依然感觉到迎面一股寒气扑来;心声疑惑的他忙抬头朝着书房最里面的角落望过去。
“我怎么说这屋子里面和外面一样冰冷;裴毅,你玩什么呢?天都黑了不知道点灯,书房这么冷不知道加火盆吗?”秦战一边念叨着一边搓着手进门,同时忙拿出怀中的火折子去找房中的琉璃灯点燃。
当点点火光终于照亮这诺大的书房后,秦战才将隐身在角落中的男子看清楚。
“做什么呢不说话?你倒是吭个声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的。”秦战真是越来越摸不透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挚友了,脾气真是越大越古怪,简直都能撵上皇上了。
裴毅低垂的头总算是抬起头,一双幽亮的眼睛在看向秦战时,问道:“你确定皇上让你回来时,什么话都没说?”
秦战很是不明白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只顾着干净将火盆中的炭火燃起来;因为现在这个书房里,简直能跟冰窖媲美,真想不明白裴毅怎么能在这里坐得住。
看见秦战的回答,裴毅忍不住揉着发胀的眉心;果然,是出事了吗?
不是大周出事,而是凌国出事了!
凌国太子凌洛天不是个那般没有分寸的人,明知道劫持皇后是多大的罪过,明知道当今天子有多看重皇后娘娘,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甚至还拉上了大夏的七皇子?于情于理,思前想后他怎么也没弄明白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蹊跷,直到今天接到安插在他国的奸细传回来的情报,这才将一切都捋顺了。
裴毅看着依然蹲在火盆前忙着点燃炭火的秦战,长时间的久坐和身上的寒冷让他的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可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就看裴毅扶着身侧的长桌站起来,在将手中的信笺收起来的同时,叫住秦战:“你还要辛苦一趟,赶紧去一趟蓟州城的凌国行宫。”
秦战时今天早上才回到的京城,从早上到现在,他除了跟正在当值的父亲打了声招呼之外,连母亲都没见一面,只是没想到如今他连口热茶还没喝上,裴毅又开始使唤他在这样冰冷的环境中立刻前往蓟州城?
秦战睁大了眼睛看着裴毅,就像是在看一个丧心病狂的病人一样:“我说哥们,使唤人都不带这么没人性的,你能让我喘口气吗?”
“你还喘什么气,都要出大事了!”裴毅难得脸色极差的冲着秦战一通怒吼:“你今天晚上就出发,从北门出去,记着一路低调前往蓟州城,千万不能让有心人发现了你,尤其是太后的人,明白吗?”
秦战还是了解裴毅的,知道依照裴毅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出了大事他不会这样神色惊动;难道这件事,会牵扯到远在蓟州城的皇上?
“裴毅,究竟怎么了?”似乎是感觉到了裴毅的紧张,秦战都不敢太大声去问他话。
裴毅深吸了一口气,一双幽亮的眼睛沉沉的看着琉璃灯中渐渐跳跃的火光,声音像是从胸口中挤出来一样,带着一股嘶哑:“凌国怕是要发生内变,凌洛天的太子之位有可能不保,凌洛辰野心勃勃,其母丽妃在朝中家世庞大;这个时候凌洛天劫走了大周的皇后出现在蓟州城,而且咱们皇上也到了蓟州城,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秦战骇然睁大眼,猜测道:“你的意思是,凌洛天是故意引皇上去的蓟州?他是想要借助大周的国力压下凌洛辰?”
“凌洛天和皇上有间隙,皇上不一定会帮助他,可如今他手里有皇后娘娘和还在襁褓中的长公主,并且,如果让凌洛天那样的人物欠咱们大周一个大人情,等将来他登基为皇恐怕是要还更大的情给咱们才行;至于凌洛辰?……”说到这里,裴毅就忍不住蹙眉:“此子野心极大,跟凌洛天这种固守天下的人不同,他如今既然敢反了自己的皇兄,将来必然敢侵犯咱们大周;与其去支持一个狼子野心的小小皇子,不如去和一个安分守己的未来帝王打好交道,就算是这个未来帝王跟咱们有嫌隙也无所谓;只是,现在皇上只身在蓟州城,消息闭塞,身边的亲信又少,你速去找到皇上,告诉他如果凌洛天有投诚的意愿,答应下来也无妨;因为我很担心有人会趁着凌国内乱而在我朝生出事端。”
秦战虽然不上朝,又是一个武官,可是,前朝之事他还是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的;裴毅是皇上最看重的左膀右臂,他既然有这样的担心牵挂,那必然是就存在着这样的风险的;更何况刚才裴毅交代他一定要小心太后的人,难道是这个时候太后会有动静?
“我若是走了,萧家在朝堂上为难你怎么办?”既然在这个时候都扯出太后出来,那萧家必然是首当其冲的。
想到这里,秦战就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多收集些萧家的罪证,这样也不会让萧家至今还能在朝堂上嚣张霸道。
裴毅迈着有些发麻的双腿走到已经燃起来的火盆前,空气中,渐渐的暖意依然升起:“我是皇上钦点的顾命大臣,有先斩后奏之权,朝堂上如果有人敢趁机做手脚,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秦战是知道裴毅的手段的,当初在涂虎城那一役,如果不是裴毅前后张罗部署,恐怕皇上也不会赢的那般顺利。
只是,裴毅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文官,一没兵权,二无朋党,除了一个柱国公府在后面支撑着,怕是也没什么能拿出来的底牌了;秦战想到这里,不由有些猜测当初皇上让他快马加鞭的回来找裴毅是不是皇上已经猜出朝堂上会有些不平静,害怕裴毅这个没兵权的文官镇不住有些爱跳腾的老狐狸,这才让他这个禁卫军总管回来给他助阵来了?
只是没想到,裴毅却是更担心远在蓟州城的皇上,让他立刻回去陪在皇上的身边。
“裴毅,关键时刻你可以相信我的父亲,还有兵部尚书贾政贾大人,我会留二十个人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如果发现风头不对你千万别硬撑着往上蹿,太后早就看你不顺眼,恐怕到时候他们会找个理由出来除了你,到时候连柱国公都护不住你。”
裴毅知道秦战的担心,有些疲惫的脸上渐渐扯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然后快步走到桌案前,亲自在给赵礼写了封书信后交到秦战的手中,两个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后,这才目送着秦战又风尘仆仆的消失在已经黑透了的夜色中。
而此时,停驻在门厅前的裴毅却是一脸深沉的看向这茫茫的黑夜,好像是瞧不见尽头似的;本来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心又忍不住拧起来;他现在总算是稍稍体会了点皇上这些年来的如履薄冰之感了,他在京城不过是替皇上看了几天家门就有些受不住了,可这样的日子,皇上已经过了好几年;看来,这人间的帝王也不是事事顺心,件件如意的;想要他性命,想要他身下那张宝座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难怪,他学会了隐藏,学会了冷目,哪怕是对自己最喜欢的人,都不表露心声;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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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战知道裴毅交代的事情关系重大,在走出柱国公府的那一刻,只是叫来门房去一趟自己家里,通知父母他因为有事不能回家必须再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