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与此人对上,还是几年前的宫宴之上,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模样,与另一位少年坐在一处,分明穿得鲜亮,眉宇间却净是凉薄讥诮。
便也是他,于他求娶之时站起来说:「南戎王,不讲姻缘,单论婚嫁,巧取豪夺也。」
也有赖于他一通胡搅,已然要下的赐婚便就成了择婿,紧随其后,就是邵向晚跟着站出来,最后他竟是被迫得只能娶了后者。
在此之前,他并不相信那个叫寒邃的人说的话。
毕竟他的探子得来的消息都言说这个裴家少年与后进的大小姐不和,他相信自己的探子,只是那个叫寒邃的人坚持自己乃是有天眼之人,能通晓旁人不晓之事。
寒邃告诉他,严之瑶是裴成远的命门,便也是大桓裴家的命门。
若是这严家孤女能嫁去南戎,于他荼兀那于南戎,都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那姓寒的并不老实,竟然下药给了严之瑶,将她丢进了他的马车。
这世界上多得是自负的亡命之徒,比如宜王,再比如后来向他投诚的萧劲,却唯独寒邃此人似乎确实有点资本。
就凭他将人药倒丢给自己这一点,荼兀那就明白,天眼之说也许并非无稽之谈。
毕竟当初他答应求娶严之瑶确实有自己的私心,可这私心,实在不会有人晓得,寒邃却明白得很。
只是寒邃不知道的是,他荼兀那虽是想把严之瑶据为己有,却也是真心爱慕,既是爱慕,便也没想要真的强要。
起码那个时候,赐婚一事未曾定音,他没有必要毁了他们往后琴瑟和鸣的机会。
当然,用寒邃的话说,严家人之死他脱不开干系,纸包不住火,严之瑶终有一天会晓得,可他还是愿意相信,只要娶了回去,总归能化解一二。
而且,他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邵向晚是一个,他寒邃,便就是第二个。
所以,他也是自然不能叫他计划如愿的。
叫他没想到的是,有人先他一步。
第一个来救严之瑶的人,便就是那少年。
他似乎很擅长用刀,大起大落亦不给人留有馀地,不是大桓京中公子哥的使法,倒像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功力。
更叫人意外的是,自打那个少年的声音出现,他从严之瑶的眼中窥见了一丝希望。
像是濒死的人看见天光,不,或者说,更像是挣扎的鱼觅得了甘霖。
可笑,原来那么久之前,那个少年竟然就已经是她的希望。
第二次再见,便就已经是在宫变之时。
少年早已经不是少年,一身戎装的男人身边,却还是立着同一个女子。
那个曾经只差一步便可娶回的女子。
荼兀那此时已经不清楚那时候的自己究竟心里是什么滋味,大约是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嫉恨,只可惜,在那样一个场合之下,他的存在犹若透明。
而今日,便就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喜欢的姑娘要嫁人,他自然是要来的。
寒邃这人死有馀辜,但即便是不择手段,也是有些手段的。
曾经瞧不上此人,现在,他却发现有时候他想的法子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起码如今这般时候,或许也只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能带走她了。
——可到底没能如愿。
错过了今日,便是诀别。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