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有继续前进,决定回来时再来敲。
这就是说,知道我在铁路上的大概位置、且离我最近的那个工人大约也在五英里外。
我曾在那儿宿了一夜。
不过,他可能以为,我敲不应门的那户人家会出门找我的。
一切我都无能为力,唯一希望是有人能找到我。
我知道只要坚持走下去,就一定会迷路。
此刻,铁路上正飞扬着铺天盖地的雪花。
另外,我深知一旦停下来,一定会被冻死。
我顺着铁路路基爬行,只有知道回来的路在哪儿,才敢走几步。
摸索前进时,我用一只手先试探前面的斜坡,然后换另一只手,心中怀疑是不是要这样一路摸索着爬回原先的那个工棚。
风暴袭来时,我确实这样想过。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在铁路哪侧,前路更是不明。
我大声呼救,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身上没穿过冬御寒的衣物(只穿了秋装)。
没手套,没帽子,也没外套,只有旅行箱还挂在脖子上。
我穿的是纽芬兰男人对抗暴风雪时的装束,但力气连他们中最瘦弱的也赶不上。
我责备自己,为什么风变方向时没及时掉头回去。
这天已是徒步旅行61天快完结的日子。
即使风暴没来,在营养不良和过度疲惫的双重重压下,我也已经快精神失常了。
博纳维斯塔支线上几乎寸木不生,两边除了沼泽和荒地一无所有,也无处藏身。
狂风直扫铁轨,路基根本不顶用。
我背着风走,很快眼前一片雪白。
我感觉呼吸困难,仿佛风刮跑了所有空气,只剩下雪花。
我想起雪崩那晚,默瑟先生在眉脊山上行走的场景。
母亲把现在压在我箱子里的那本书从露台扔下去,瞥着栏杆外,等下面的〃扑通〃声。
我卸下旅行箱,紧紧抱在胸前,背靠路基弓腰躺下了。
我闭上了眼睛。
为了不让自己打盹,我哼起了歌:〃当乔再次迈步回家的时候,好哇,好哇。
当乔再次迈步回家的时候,好哇,好哇……当乔再次迈步回家的时候,大伙儿都很开心。
〃我想他们会发现我死在这里。
这个苦命人的尸体旁,雪花孤独地漫天飞舞,洒满周围整个世界。
这个在纽约呆了五年,又徒步穿越纽芬兰的人迷失在十月的风雪中。
正如他父亲预言,他身上一无所有。
这个被人发现冻死在博纳维斯塔支线边的人,死时怀里还紧紧抱着旅行箱,里面装着200块硬币,是他为组织工会筹集的会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