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是同进一听便知他问的是送回洛阳的那封信:“送出去了,选了驿亭最快的马。”
魏明肃“嗯”一声。
同进问:“他们明天回柳城,阿郎要去送行吗?”
魏明肃摇头。
同进低头要退出去。
魏明肃忽然问:“他们明天什么时候动身?”
同进停下来,道:“我听阿福说,他们天亮就走。”
魏明肃点了点头。
中午,魏明肃仍在书房专心致志地写文章。
同进把羊肉汤和胡饼送到他案头,他喝了汤,吃了胡饼,继续挥笔。
他做过多年的写经生,伏案疾书,下笔又快又稳。
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同进走进书房,点起一支蜡烛,放在书案上,往火盆里加了些炭。
寒风无孔不入,帘子摇摆,烛光轻轻摇曳,火盆里冒出一缕缕燃烧的轻烟。
魏明肃专注地看着黄麻纸。
夜深人静。
寒风飕飕,吹过静谧的寺院,卷起屋顶的积雪,月光照在窗前的雪地上,映得回廊里一片如水的清辉。
忽然,一阵风扑进帘子里,烛火熄灭了,屋中一片漆黑。
魏明肃放下笔,抬起头。
没了烛光,照在窗前的月光显得更加清幽。
月华清明,万籁俱寂的深夜,唯有凛冽的风声。
突然,一阵清风,帘子扬了起来,随着一声破空之声,一道疾如流星的白光刺向黑暗中的魏明肃。
白光来得太快,其势如电,而且魏明肃手上的伤还没好,知道自己来不及起身,只能往旁边一闪。
“砰”的一声,白光和他擦身而过,打落了书案上的镇纸,掉在了席子上。
魏明肃低头看去。
席子上闪烁着一道寒光,打落镇纸的是一把弯刀,刀带着刀鞘。
门外响起脚步声。
声音很轻,时不时被呼啸的风声盖住,若有若无,慢慢的,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门槛前一阵震动。
一个身影停在门前,推开了门。
坐在黑暗里的魏明肃镇定地抬起了头。
月光照在门口,一个大汉大步走进屋,看着脸上毫无惊恐之色的魏明肃,笑道:“魏刺史好胆色。”
魏明肃回道:“足下好武艺。”
大汉哈哈笑道:“我乃幽州人聂子解。”
他身材高大魁梧,戴幞头,身穿锦衣,系蹀躞带,脚蹬皂靴,手扶腰刀,幞头边簪了一朵这个时节极难见到的鲜花,五官凶恶,满脸虬髯,右脸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生得十分狰狞粗鲁,却一身华服鲜衣,一派权贵子弟的气度,眼光四射,气势逼人。
魏明肃面不改色,道:“如雷贯耳。”
聂子解咧嘴一笑,抬起下巴道:“我对魏刺史也是久闻大名,不过魏刺史的名声都是骂名。”
魏明肃没作声,从书案边摸出打火石,点燃蜡烛,拿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