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从殿中拿了件披风出来,将人抱来膝上,抚她眉间,「既如此,殿下如何还颦蹙眉宇,总这样很快会长细纹的。」
「你如今愈发胆子大了。」萧无忧拍开他的手,「长了细纹,大人便不喜孤了吗?」
「自然喜欢,但是原可以更喜欢的。」
萧无忧瞧他压根不会打趣的模样,含笑哼了声。
不由自个将眉间细肉往两处分了分,捧起这人面旁,「孤是真愁,才四五万人手,若这样僵下去,他迟迟不愿交出虎符让皇兄调旁的兵甲,多耗时一刻,蓝祁倒戈温孤仪,直接同他联兵的可能性便多一分。」
「他再理智,再念着俟利发的教导,但是那处毕竟有他四万馀子民。一旦他二人联兵,事成之后,温丶他甚至会与我们划界为治……」
「彼时萧邺山河裂土分疆,孤要怎么办?」萧无忧抵过上裴湛额间,彼此间呼吸缠绵。
「按殿下这话,是要离开臣吗?」裴湛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出浩渺穹宇。
众星拱月中,只有一个她。
萧无忧摇首,「便是孤当真离开你,你要相信,孤之魂魄总是伴着你的。」
裴湛直起背脊,定定看她。
片刻容色松下,挑眉道,「不就是担忧蓝祁嫌兵甲少,逼不得已会寻求太傅合兵吗?殿下不必如此恐慌,他不会的。」
「为何?」
「因为今个散朝后,臣请他喝了顿酒。」
萧无忧蹙眉,「说清楚。」
「臣还打了他一顿。」裴湛挪过眼神,抬眸看正眨眼的星星,须臾垂下眼睑,「殿下思虑不错,蓝祁酒后吐真言,确有与太傅联兵的打算。」
裴湛话语絮絮,回忆酒肆厢房中最后的场景。
他掌中小小的酒杯裂出一道缝隙。
瓷片碎裂的清脆声响让蓝祁掀了掀眼皮,只是他抬眼便再未能收回眼神。因为那只酒盏被化成了粉末。
隔案的青年郎君五指松开,任由齑粉散落,只仪态端方得走过来。
一掌推在他背脊,力道不重,却逼出了他喝下的酒水,让他片刻清醒了过来。
清醒后便是战栗的疼痛。
也不知裴湛何时动的手,竟然卸了蓝祁双臂,肩骨脱臼。
他伸指戳过对方晃悠的臂膀,平静无澜道,「昔日殿下问臣,既然一路护送您入京畿,想来是信任您的,如何还要从她处再证您品性?若是得知您并不理想,又当如何?」
「臣便与殿下说,若您不是理想之人,妄有旁的心思。臣能护您入长安,自也能送您去地下。」
裴湛拨转过他臂膀,在他呼痛出声之际,捂住他唇口,抬手用力间帮他正骨复位。
「还有——」他扶人起身,低声道,「莫再言红颜祸水。」
*
夜凉如水,春风温柔,也抵不过男人眼中情意。
润物无声,替她打点好一切。
「臣送可汗回去后,同陛下商议了一番,便是太傅不交虎符不发兵,也还是可行的。不过是艰难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