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刚背着手走出御书房,竟迎面碰见进宫来兴师问罪的两个女儿,姜文弗心头一跳,立刻转身回殿,可还是没能躲过两位公主的火眼金睛——
「父皇!」
「父皇——」
一怒一温两道声音传来,姜文弗顿时冷汗直流,双脚却跑得更快了,只当没听见两个女儿在喊他。
姜芜见状怒气更甚:「父皇!您若不见我!那女儿可要直接去东宫了!」
姜文弗闻声身影一顿,须臾,却又背着手疾步迈进殿门:去就去了,他只下令将太子禁足东宫,又没下令不准旁人进东宫见太子……
这厢姜芜却没转过弯来,还想提裙追上去。
幸而被大公主姜莘拦下,拉着她的手腕轻声道:「阿芜,父皇正是让我们去东宫呢。」
姜芜微怔,旋即双眸一亮,「那姐姐我们快些去找安安,安安一回来便被父皇禁足,心里不知该多伤心……」
说着,她又忍不住腹诽:「父皇也真是,整日净跟我们这些儿女打哑谜。」
姜莘闻言笑了笑,挽着姜芜往东宫方向走:「谁让父皇年纪大了,我们做儿女的只好大度些,不跟他计较。」
「……」两人身后,大驸马幸望之和二驸马裴恕无声对视,眼神里透露出同一种感慨: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两位公主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嫌弃当今圣上了。
而此时逃回御书房的皇帝陛下只能歇了去东宫看太子的心思,只吩咐刘喜道:「今日便让莘儿芜儿在宫里住下吧。」
刘喜笑着应是,立马派人去了东宫传令。
可片刻后,那去传令的小内侍却带回来「大公主和二公主已经出宫回府」的消息。
皇帝闻言有些诧异:「莫不是太子跟两位公主吵架了?」
若非安安闹脾气,以莘儿和芜儿的性子绝不会这么快就离宫……
「禀圣上,太丶太子殿下并未与两位公主置气,而是丶而是谨遵殿下谕旨,决心闭门思过三月,谁都不见。」
小内侍想起离开东宫时小桂公公跟他说得那些话,一边回禀一边将脑袋垂得更低。
至于小桂公公那句「就是圣上来了太子殿下也不见」,他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不过即便小内侍未明说,皇帝也明白太子的言下之意,这孩子没跟她两个姐姐闹脾气,倒是跟他这个父皇置上气了。
姜文弗捋着胡子龙目微眯,也罢,如今长安乱象横生,他不见太子或许才是对太子最好的保护。
*
二月,春风似剪,此时姜幼安已被禁足东宫月余。
这期间有不少人想来东宫见太子,或是见风使舵来东宫试探之人,又或是心怀叵测查探小皇孙身世之人,当然,也有人是真心关心姜幼安才来东宫探望,譬如已过古稀之年的叶老太傅,譬如舅舅顾相和表兄顾兰丰,又譬如义兄顾若泓以及少许刚正不阿认为太子殿下错不至此的朝中臣子。
但姜幼安言出必行,果真谁都未见。
叶晋在舅公身边自会替她解释,舅舅和大表兄两人一个比一个聪明,亦无需她多言。
至于朝中臣子,他们从小桂子口中得知太子殿下正在「闭门思过静修己身」,只会觉得太子殿下在外历练多年,心性果然更假坚韧豁达。
唯有顾若泓是例外,无论姜幼安让小桂子怎么劝他,每日下朝,他仍雷打不动的来东宫请安。
这让姜幼安感到有些不安,虽然不满父皇将她禁足东宫的命令,但她其实明白父皇这般做的用意。
她刚刚生下孩子不久便长途跋涉赶回长安,父皇是担心她的身体,想让她安心修养不必面对东兴侯一派的刁难,也是在保护她不被有心人发现女子身份。
所以她才顺势而为,故意放话谁也不见,隐在东宫摆出了一副失势的姿态。
但她这般做并非只为让父皇安心。
隐在暗处,失势太子,有时越是无人在意,反而更易行事。
姜幼安早在车辇入长安之前,便交待叶晋以萧皓为饵彻查镇远侯府和东兴侯府。
她相信以义兄的才学定能猜到她的用意。
可正因为此,姜幼安才愈发不
解,义兄这般执着究竟所为何事?
「小桂子,明日若义兄再来,你便将这封信交给义兄。」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