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对林岑朗肃然起敬。
一曲奏毕,掌声如潮。他却听见窸窸窣窣的低语:“可怜啊,岑家的Alpha。”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个短命的。”
“不是听说岑家一直在做药物研究么。”
“你傻啊,腺体残疾怎么可能治得好。”
他们一边鼓掌一边说着与掌声相违背的话,音量很低,但有点常识都知道,这些话是逃不过Alpha的耳力的。
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抬眼看了看身侧面无表情的岑鹤和林国峰。
又或许,那些人是故意的。
对于岑家的传言,他知道得不多。
听到的最多的却是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
但是岑家的Alpha,在他们这种上流中,人人都是各个领域最顶尖的精英。
可他不懂,为什么他们,甚至得不到一句真心实意的称赞和由衷的敬佩。
假意的怜悯,和冷冷的讥嘲,永远,如影随形。
他看着林岑朗对台下淡淡颔首,款款下台坐到了他身边隔着两个人的位置上。岑鹤低声说:“怎么弹这首。”
语气中有淡淡的不悦。
林国峰和凑上来的秘书耳语,时不时从鼻腔发出一两个冷淡的音节。
戚远鸥原本没对林岑朗感到抱歉,他没那个资格。却在那一刻,情不自禁地对林岑朗感到同情。
时隔很多年,再想起时,戚远鸥觉得,林岑朗当时或许不是冷傲,他只是刚刚病过,很不舒服而已。
但后来,这些细微的差别,旁人已经很难分辨了。
玩世不恭、似有若无的冷淡笑意像是长在了他的脸上,让人分不清楚,他刚刚是不是因为信息素暴走,难受过。
戚远鸥的爷爷有点异于常人的本事,信奉因果轮回,戚远鸥自小也被教导得待人温和宽厚,无论对方他个人喜欢与否。
这种习惯已经在经年累月和潜移默化中成了他的本能,日久天长,有时,他自己也分不清对别人,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甚至对于林岑朗的关心,都带了不知多少的习惯性的温和和善意。
而对此,他知道,林岑朗其实也清楚。
戚远鸥恍惚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喃喃了句:“抱歉。”
他也不知道是为了刚才的话,还是为了什么,他只是感到很抱歉。
他将处理好伤口的手放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戚远鸥说:“小朗,你有没有他的生辰八字,我帮你看看。”
戚远鸥轻易不做这种事情。
这时候说出来,莫名也带上了弥补和道歉的意味。
但他的确是想开解开解眼前的人。
有钱的人都很看重风水命理,无非是想寻求捷径,或者想福泽绵延运势亨通。但这种事看多了,对他们自己不好,况且,因果轮回这种事情,哪是那么容易能说清楚的,人心都是复杂无比的物件儿,黑白灰之外还有更多模糊不清的色彩。
除非实在无法推脱,否则他也只是说几句别人爱听的吉祥话而已,心理安慰么,很容易。
过了很久,林岑朗才慢慢吐出一句:“我不信那些,你知道。”
戚远鸥叹了口气,他看出林岑朗的动摇,却不揭穿,只是温声道:“只是看看而已,又不碍妨什么事,信不信还是在你。”
“我原先是不大担心你的”,戚远鸥转着眼前的杯子,“你是个福泽深厚的人,没什么太看重的东西。虽然于人情上,匮乏了几分,但好在你生性凉薄,不在乎什么。”
“运势,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性、通透”,他看向林岑朗,眸子里带着点复杂不明的东西,“最怕贪念和偏执。”
又过了许久,林岑朗落下轻飘飘的一句,似是叹息:“无妨。”
戚远鸥没再劝他,他陪着林岑朗喝了一会儿,天色就渐渐暗下去了。将近两个星期没好好休息过,喝了点酒,倦意渐渐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