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怕有希望之后又落空,连梦里的他都知道。
很难说这是种什么感觉,反正谁经历谁知道。
“啊,”他还是意识到一件事,“昨晚是你把我弄回沙发上的吗?”他记得自己在餐桌旁趴着睡着了,“谢谢你哦。”
他的感谢诚心诚意,冷面大佬却依旧不领情:“不然是你梦游走过来吗?”他屈起指关节敲敲墙点单,“今天做中餐。”
“好。”郁清弥看着刷着白漆的墙面上衬出的指节分明的手,和梦里一模一样。项适原,你白吃我这么多顿,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在梦里恩将仇报?做个人吧!
“发什么呆。”恩将仇报的人不耐烦他出神的样子。
照例是吃了早午餐,郁清弥带着一背包的工具和人形拖油瓶项适原,又出去采集素材了。
他将昨天捡的水草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处理之后继续沾在画布上,效果很不错,今天带着油墨滚筒、铅笔和白纸到处拓材质,又把画纸放在海滩上,记录海水一波波淹没又一波波褪去之后留下的痕迹。
今天的天空是英国常见的阴郁,好在不十分冷。海边风很大,郁清弥不戴帽子,头发被风吹得乱翘,一不小心就吃进嘴里。他举着油墨滚筒去解救头发,颊边沾了点颜料都不知道。项适原看着好笑,也不打算提醒他。
项适原心情不是很好,根据刚刚手机收到的讯息,他在威尔士扔出去试探用的三个据点,有两个都被端了。除了梁金是他最早能确认没问题的人之外,底下三拨人,竟然两拨都有异心。想来也是,这两年他虽然不算完全站稳脚跟,但光凭一拨人还不足以把他逼到跳下飞机,也真是劳项胥费心了。
他略一思忖,想好了接下来几步要怎么走。
他对郁清弥说:“明天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最好人多点。”
郁清弥正蹲在地上拿着铅笔和白纸拓岩石上的纹理,一抬头就被头发糊了一脸。他愣了一下,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项适原问。郁清弥说话中气不足,声音都被风吃掉了。
掩在头发下的嘴巴又动了动。
项适原走近,弯腰把他的头发撩到耳后。
郁清弥吓了一跳,感觉心跳又加快了些,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近还是动作太亲密,抑或二者皆有。
但项适原很快站直了,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碰到你了吗,这又吓到?”
郁清弥再搞不清楚状态,也知道项适原这两天之所以出门,甚至和路人起冲突,并不是为了他和他的项目了。
但这也不该是他应该觉得被利用而失落的事。
“我说,我们去圣艾夫斯吧,有个展览想再看一次。”他喜欢的地方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
项适原对康沃尔不熟悉,郁清弥在手机地图上给他指了圣艾夫斯的位置和泰特圣艾夫斯美术馆的位置,项适原觉得很符合他的要求。
“你想坐火车还是开车去?”
项适原拿着手机查看几个地点之间的距离,郁清弥不够高,看得挺辛苦的,几乎贴着他的手臂。海风把信息素吹得几乎闻不见,郁清弥好像就没感到太大压力了。
“你有车?”项适原斜睨他一眼。
“租一辆呗,租车的现金还是够的,你不会被发现的。”
项适原有些想笑:“你这么尽心帮我谋划,你觉得要是被项胥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