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夏辰时,时间已过了一年多。
其实更准确的说,是夏辰主动找到了穆映秋。她刚把想在院长门口设陷阱的曲池等人劝回去后,苦恼地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推门进屋,抬头便发现健朗了许多的夏辰抱着公鸡坐在床边。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才意识到…他是知道她在这的,只是平日里故意岔开了时间不见她罢了。
他成熟了许多,也机敏了许多,还不曾学会收敛气息的他看上去强大而霸道。有句话玉善是真的没有说错,好的资质,唯独有好的资源和背景才能真正发挥作用。
然而所有的坚强在真正面对面的瞬间化为灰烬,他褪去了所有的沉着稳重,像个迷路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家一般,又是迷茫又是忐忑地唤了声:“师娘……”
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不等她回应,他已放下了公鸡,结结实实地跪在她前面叩了下去:“对不起…我没能…护住师爹。”
再次被提起自己失去的夫君,穆映秋依旧感到了一股心如刀割的痛楚,可时间早已治好了她的“外伤”,抚平了她的伤处,至少她已能够忍耐住不在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悲伤。
她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这一点自己还没能做到,只能尽可能地保持表面平静问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何事?是谁…杀…了阿瑾?”
夏辰直视着她,语气平淡:“是怀休院长。”
她猛地闭上了眼,身体晃了晃,可很快便扶着墙壁自己站稳了:“为何?”
夏辰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可既然师爹选择了隐瞒,他自然没有擅自透露的道理:“怀休与师爹似乎有旧,他那夜并未寻我,而是先去了击杀师爹,我发现师爹半夜外出跟在了后头…可什么都做不到。”
先去了杀阿瑾?
这是穆映秋从未想到过的情景,她不解皱眉道:“有旧…他一个生于村落长于村落的大夫,怎么会与一个修道尊者有旧?”
夏辰没回答。
穆映秋也没有追问,心中却早已有了猜测。夏瑾懂的太多太杂,若是日常的事情还能说他是好学,可偏生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却懂得法术、符箓甚至是驱符,这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只是她信任他,所以一直都觉得理所当然没有询问。
——“活久了,会的总是要多一些的。”
她猛地甩头,将荒谬的念头甩去,定眼重新望向了夏辰道:“那你如今有何打算?”
“我想回家。”夏辰毫不犹豫地回答,可随即又添了一句,“但我暂时不能回去。”
穆映秋:“……你怕我护不住你。”
“是。”夏辰颔首,“师娘,你可知雷灵根在玄门是何地位?”
这个她是听说过的:“天道的半个儿子?”
夏辰再次点头,神色却不含骄傲,反而带着仇恨:“修仙等同于逆天,与天道抢寿命,与万物抢灵气,与人类抢机缘。雷灵根是修真的上等资质,有人愿意保护我让我成长为门派争光,也有人希望能提前铲除我省的日后争夺了过多的资源。师娘,玉善能发现,无相书院能发现,日后自然会有其他人发现我是雷灵根。”
而唯独愿意护着他这个雷灵根的无相书院,才是他成长前最好的归宿。若继续呆在家中,早晚有一天…他会连累一家人死于非命。
这也是…所有知道她的修道者,都劝她放弃夏辰的原因。
不含恶意,恰恰是为了她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