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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与君睽离久H(第2页)

男屋热闹,女屋更是浸润于酒色财气中。夜再深些,经情欲一催,多少旖旎文笔不能尽。

受过调教的男人晓畅哄赚女人钱财的方法。而女屋的呢,客妓同为女人,拿捏几分恰到好处的醋妒,把握几分令人怜惜的娇蛮,真真假假滚下两滴清泪,剪发共山盟,剁指彰海誓。

一天天,真冬实在听到太多遍“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于是真冬晓得了,喜欢女人的女人,常常用此般戏码感动天感动地感动她自己。

都怪那近松一出《曾根崎鸳鸯情死》轰动江户,领得殉情物语风靡走俏,《上邪》《露水浮生》《人命草芥情千金》这类不是跳海就是刎颈结局的书本本脱销。据真冬所知的獭祭堂热销景况,殉情故事好卖得仅次于两个女人爱恨纠缠小半一辈子多年后各自领着孩儿鞠躬互道一句“您过得还好吗?”……

篱栏中,左边的游夫和右边宵妻们盛装打扮,各就其位,对来往客人频送秋波,此为“见世”。

客人们透过篱栏往里望,评头论足,谁人不是在看一件货物。

隔着朱漆篱栏,真冬对上踯躅的眼。

她们同时看到对方又同时滑开,篱中篱外,两个世界,两般天地。

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和她睡吧。多少人重金求一夜缠绵,于她皆是过眼云烟。

不是不领会她的情意,面对太夫盛情也不是不动心。

财囊寡过皮囊不提,真冬每见她月貌花庞,稍生摇摆便觉窒息。

堆成山的白骨间,曼珠沙华绽放妖艳,女人戴着般若鬼的面具和着尺八与能鼓手舞足蹈。

樱花似雪,落在白骨和女人的肩头。

极致的美勾起极致的恐惧,真冬莫敢上前。女人即极乐,极乐即地狱。

面感微凉,伸手一摸,是夜樱。

离了吉原,行走灯火阑珊处,真冬蓦然想到那个人。

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与君睽离久,眼眸还如旧时柔,杜公不解愁」——《江户我闻·岁时歌》

“不许告诉任何人。”

刚出吉原就同前来接应的千枝碰面,倾城屋发生的事尚恼得她面上作烧,这又好巧不巧。

“我没玩。”

下了死命令还不够,轿笼里,也不管千枝听不听得见,融野小声嘟囔。

“是,您没玩。”

融野快哭了。

出来太久,千枝大概去了工房找人,叔爷又告诉她少当家在吉原。

没玩就是没玩,多说无益。挺胸,融野拉开衣衫驱赶热意。

这热意是臊得么,心脏“扑通扑通”跳,她犹未从午后幻梦中清醒。

隐雪是谁?族人还是门人?从没见过?她因何自甘堕落流连风月场?叔爷又从哪得知?问题一个没撕掳清,打道回府时还又多了几个。

今天一天岂非自找的不痛快?

罢了罢了。

木挽町有松雪宗家府邸,有江户三大剧座之一的山村座,还有鳞次栉比的大名府宅与幕府的银币铸造所,也就是后世成为东京最繁华地段的银座。

轿笼打山村座过,就听女人撕心裂肺地喊着“生岛!杀了我!杀了我!”

接着又有戏迷喊:“真想要你爹娘看看他家女儿有多美!”

原是风靡江户的男形名伶,生岛心吾主场的剧开演了。

男人演女人,女人扮男人,乾旦坤生乃此岛国经久不衰之美。

沐浴更衣,一天没登城也没作画,却累得脱力。

解衣时才发现云岫那抢的枕绘不见了,莫不是丢在了倾城屋?云岫问起该如何解释?

个子小小,脾气大大,发起火来又要折腾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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