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吸初春淑气,胁差置于手边,融野瞻望邸庭白山樱。
松雪家人长寿,植被树木多爱青松苍柏,樱花这类绽放与凋零骈驰的花儿并不讨喜。
邸庭的白山樱是十八年前种下的,风起风息,樱瓣洋洋洒洒似冬雪不合时宜地于春日莅临人间。
樱花季总凭添哀愁一缕,邸庭这棵尤其,是十八年来松雪家抹不去的哀愁。
“浴汤烧起来要会子功夫,您先洗个脚吧。”
千枝携木屐并白色足袋而来,又端出半盆水。白山樱落下,朵朵漂浮于水面上,若舟。
“麻烦千枝姐了。”
趾头也不点水试温,融野伸脚入盆。正正好的温热,没有比身旁女子更体贴的。
融野长舒闷气。
天完全亮开了,崭新的一天。待会去徂徕先生的白丁居,今日应该读到了太白的《南陵别儿童入京》和《乌夜啼》。
“千枝姐——”
惊觉女人的指尖触上脚踝,她忙挪开脚,险些踩翻木盆。
那是她所眷恋的生了薄茧的手。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没理会融野的诧异,千枝问道。
她们许久不曾同睡,肌肤也许久不曾得到对方的亲昵。
定神回魂,融野支吾回到千枝的话;“可以不说么。”
“好,待您想说的时候。”
隐雪的事眼下不便说,况也了解不甚多,更不知从何说起。
可昨日千枝亲眼看到少当家从吉原出来,就算听来像狡辩,这松雪融野也该力搏清白才是。
“昨日是我冲动了,因为一丢丢事就进去那地方找人。”
也不问因为何事找何人,手沾水抚上融野的小腿,千枝低声应道:“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
“我以为已好得差不多了。”
慌乱得到某种意义上的安抚,她的指尖不单是指尖,更是同喝一母乳汁长大的姐姐给予顽妹的宽容和耐心。
“做事顾头不顾尾,千枝姐不觉得我很过分么。”
“虽不了解是何事,可少当家小时候比现今要更过分不是么。”
听了这话融野先是愣住,旋即绽笑。
“少当家比过去好就行,又何必急于求成呢。”
过急过快的成长是血与泪与梦魇换来的,千枝宁愿她的少当家促狭病好不了,永远鲁莽而冲动。
“千枝姐说得在理。”
跟千枝说会子话心情就好了很多。她们不如过去亲密,但千枝仍是那个会耐着性子等松雪融野上蹿下跳闹腾到眼皮都睁不开的姐姐。
捧起融野洗净的脚,千枝为她擦干水珠。
“衣服备好了,您想沐浴的时候就说。”
“嗯,先吃饭。”
松雪一族多长寿者,与医药世家半山一族交好是一方面,饮食上可谓别套讲究。四时常备谷麦豆薯,三餐皆有瓜果菜蔬。
据《江户我闻·浮世录》中的记载,当时江户人十有八九会得的“江户病”,后人称之为 “脚气病”,松雪一族鲜有患疾者。
“将军御召融野大人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