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阿久里进得屋来,坐在稍远些的地方瞅了真冬的画,“隐雪先生。”
“无事,您忙您的。”
“开门还有会子,不急。”
阿久里闲得没事做,风月场摸爬长大的踯躅有着与生俱来的伶俐,遂合了书本与她聊话:“妈妈,罗生门那的雏儿找着没呀?”
“没呢,从前跑出去的没一个找得回来。”正愁这事没地说去,阿久里一敲膝盖,顺便敲开话匣子。
沾了三绿的笔尖为振袖添上最后几枝细竹,真冬扬起头来。不待她问,阿久里又开口:“先生可有听说?罗生门河岸那的三濑屋昨晚跑了个雏儿。”
“是跟女人跑了?”真冬问到阿久里。
“对!他家忘八不敢声张,可全吉原的都晓得了。”
踯躅问:“女人又是哪家的呢?”
“听说是油屋家的三姑娘,在那豁撒了许多。”
“这就奇怪了,雏儿也不多贵,油屋家女儿赎他身的钱不会没有吧。”
戳中要点,阿久里一拍掌心:“不是没钱赎身,是她家老娘同意,老子死活不同意。”
“哦?看来那老娘老爹是各有打算的。”挑眉,踯躅玩味说道,接着又朝不大作声的真冬飞送眼波:“先生可听说过妻女共用一夫?”
“现在听说了。”
画成,小狼毫丢进墨洗,浓紫中泛开的玉色为混沌吞噬。
“她家老娘也去耍过,中意得很,加上丈夫年过四十不顶用了……”
阿久里没多说,可在场的就是踯躅身后小姑娘也都明白了。
“不过同意与否不还是当家女人一句话,她爹几分重量呢。”踯躅道。
“要这简单也就没事了,就是那姑娘也不乐意她娘扒灰,怄气呢,就带雏儿私奔去了。”
揉了肩膀,真冬昂望天花板舒缓酸疼:“你们吉原热闹事没一天断过。”
相觑,踯躅与阿久里齐声笑道:“先生说得是。”
“花见”是吉原春天一等一的盛事。吉原不种樱花,仲町大道不久后遮天蔽日的樱皆是从江户各地搜罗来的。
灯火映夜樱,想必极美。两手偎袖,立于倾城屋门口,真冬看了好一会含苞待放的樱。
“听说是油屋家的女儿!”
“是么是么,就那人呀,我见过!”
酉时过半,吉原开门,陆陆续续有女人穿过五十间道自大门进来,男屋女屋,各有选择。
吉原乃全江户时髦允集之地,发型服饰自不必说,真冬总能在三两路人的口中不经意听来达官贵人或城下町百姓们的一手新闻——就比方说那位松雪少当家吧。
真冬确没想到还能在这烟花地闻得那位的消息。说她二八佳人,得将军赏识,又说生得那等俊俏,将军好色,男女咸可,对她是百般宠爱,赐下宝物锦缎无数,谁知里头有没有点腌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