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还未到尾声,小孩已安然入了梦,发出一点轻微鼻鼾。
男人合上手中的童话书,放一边去,掖实了小孩身上盖着的薄绒毯。
郁如来望着那张熟睡的小脸,走神良久。
他疲于面对的现实,将他逼入了死角,叫他避无可避。
客厅内,有人在等他。
青年手里举着杯红酒啜饮,与他对上了眼。
相看两无言。
他走上前去,夺过那杯酒仰头饮尽,算给自己壮一回胆。
郁如来说:“你知道的,严争泽。”
“我不能失去他。”
青年没看他,另倒了一杯酒,晃了晃道:“留得住,才有资格说不能失去。”
郁如来握紧高脚杯,紧到指关节处泛起白,“可是,”他顿了顿,说:“你以后还会有孩子。”
红殷殷的酒水在杯底涤荡,严争泽望着他的眼睛道:“不会有了。”
酒杯被掷向桌面,玻璃杯沿撞击到酒瓶,叮哐作响。
郁如来抓住严争泽的手腕说:“我知错了。”
“对不起,你……”郁如来语无伦次,“你恨我也没关系,但、但我真的……”
没完的话中止在郁如来横流的泪里。
严争泽静待他的话,没等到。
“说完。”严争泽抽回手道。
大大的眼眶内,装不住郁如来的泪。透明水珠一一扑坠,划湿了他的脸,“当年……是我不对。我认错,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了。”
严争泽无动于衷,要问到底:“你认什么错。”
“全错了,”郁如来捂住眼,哭声告饶:“别这么看我。”
爱是错,强求是错。
执迷不悟,错上加错。
郁如来哭成一个泪人,像是真心忏悔。
严争泽观看着,心脏传来一点被尖针重刺的麻木的痛意。
他对此感到厌恶,十七岁时如此,现在亦然。
受他人情绪影响,左右他的心与判断,严争泽不适应,很困扰,想摆脱。
他骤然抓起男人的发,扯着人到他身前。
郁如来紧闭一双眼,鸦黑色的长睫毛被泪沁透,湿润润地打着颤。
严争泽看了一会,不受控似的,低了头下去。
一线之隔时,严争泽蓦地停住,却也不回身。
严争泽很轻地笑了一声,那微热的气息拂过郁如来的唇,诱使他睁开了双眸。
青年摸上他的右脸,用拇指拭去了他眼角处的残泪。
郁如来半闭着一只眼,在朦胧中看他,仿佛觉得那笑里有痛。
也许是错觉。
因为他很快就听严争泽说:“郁如来,你总让我看不起你。”
-
清脆的耳光,准确落在了孩童稚嫩的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