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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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有时候陆沉也会想，白钫是个淡薄的人吗，好像不算是，完了又想，白钫是个寂寞的人吗，好像更不算是，这个与集体有着微妙脱节感的少年，不管做什么都有种和谐而温柔的奇特韵律，陆沉亲眼看过他画在书角上活灵活现的小人，撞见过午休时从办公楼出来的白钫蹲在食堂门口喂猫，升旗的时候仰着头看白钫站在演讲台上，吐字清晰，脊梁笔直。

像是一道澄净的光。

体育课考一千米，白钫没过，放学以后陆沉在学校里和朋友打球，结束了路过操场，却望见白钫正在夕阳底下慢慢的跑动着，速度并不快，但是极有韵律，过长的时间使得少年的额角和后背都沁满了汗珠，白衬衣后洇出大片的水渍，夕阳西下，他在那里奔跑，像在追逐什么，却又太一往无前。

&ldo;那个是白钫吧……&rdo;和陆沉一起的人抱着球不确定的问，陆沉点点头，末了想起这样别人听不到，才重新张嘴说了声嗯。

他没想过这一声发的这么艰难，像是要把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脏给捧出来一样。

&ldo;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故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也。&rdo;语文老师摇头晃脑讲着课外的古文，陆沉在座位上偷眼去看窗边的白钫，微暧的日光下他半低着头书写，眼睫在脸颊上投出一片阴影。

时日沉沉，人影昏昏，陆沉忽而突发奇想的觉得白钫大抵就是那个如竹如松柏的人，可是光这样又还不够，松竹哪有白钫轻盈呢？那么就再加上云和熏风，加上所有的高洁淡雅，撇去所有的雨雪风霜。

江山正丽，草木未深。

升入高三之前市里下了场号称是百年难遇的大雨，可偏偏下雨的时候是在傍晚，彼时学校里的人走的都差不离了，而最后一堂自习被老师叫去帮忙改卷的陆沉甫一回到教室，书包还没理完，就看见外面暴雨倾盆而下。

&ldo;这下糟了，&rdo;他喃喃道，又不甘心的重看了遍书包侧面的袋子，&ldo;偏偏还就今天没带伞……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rdo;

&ldo;一时半会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不是阵雨。&rdo;身后突兀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陆沉听的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回头，果然看见白钫坐在位置上，端正的无可挑剔。

&ldo;……你还不回家？&rdo;好一会儿，陆沉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ldo;嗯，今天是我值日。&rdo;白钫说，从包里翻出一把伞朝他走了过去，&ldo;不介意的话。&rdo;他说着，自然而然的就将伞递了过去。

&ldo;啊，可是你自己……&rdo;

&ldo;我一会儿去找我父母，本来我也是等他们下班再一起回去。&rdo;白钫说着，眼皮都没动一下。

&ldo;这样……&rdo;陆沉挣扎了下，最后也只是接过了伞，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羞赧，甚至想要低头，&ldo;那，谢谢。&rdo;他说。

&ldo;嗯，&rdo;白钫点点头，&ldo;不客气。&rdo;

他已经转身回座位去了。

就留下陆沉拿着伞，背着玻璃窗，又一次目送着那个背影。

第二天雨依然没停，只是陆沉带了自己的伞，而白钫的自然也还了回去。颇有点搞笑意味的是，他整个高中里与白钫那十几句话的交流，光这一次，就占掉了四分之一。

所以再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他跟白钫之间始终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好像他们的座位兜兜转转永远会被调开一样，他不了解白钫，一如他不了解这难以言喻的漫长彷徨，且不论白钫根本不曾知晓过他的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就算白钫知晓了，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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