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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释将碧玉茶盅捧在掌心,细细呷了一口,是淡而无味的白水:&ldo;久闻凝碧楼主说话不超过三句,且从不说多余的话,我真是幸甚&rdo;。
说是幸甚,林青释眉间却殊无无暖。他将桐木古琴推到何昱那边,手指细细地摩挲着琴木上镌刻的一个细小的&ldo;金&rdo;字,微微一笑:&ldo;这是金夜寒楼主的琴。&rdo;
他捻着第七弦下的雕花纹样,淡淡:&ldo;居然是三无阁独有的白露花‐‐何楼主,这琴我不喜欢,你不必将它作为酬金。&rdo;
林青释抬起手,清淡的面容上似乎流露出怅惘之色:&ldo;我许久没有弹琴,手生,配不上这样的好琴。&rdo;
须怜,确实是好琴,只是太过凄清,弹出的也多是金石苦调,仿佛前任主人的伤心事仍旧在弦上萦绕。
‐‐中州的绘彩楼台、醒木拍案间,流传开的那无数出折子戏里,总有许多是讲金夜寒生平二三风月事的,却都是折子戏,无始无终,无声落幕,指向烟云里朦胧不清的结尾。
何昱半边身影笼罩在月影之外的地方,晦暗不明地注视着他:&ldo;林谷主世外山人白云客,想来不曾有伤心事,不甚适合这须怜琴‐‐&rdo;
他手指轻敲着桌面,伤处青筋微微凸起:&ldo;那么,林谷主想要什么作为诊金?&rdo;
&ldo;倘若是凝碧珠的话&rdo;,何昱一击掌,圆润盈碧的珠子在指尖轻转,&ldo;凝碧楼里有当世仅存的三十二颗珍品,折算成紫锦贝,大概能买下一半中州大陆‐‐林谷主可以将他们悉数拿走。&rdo;
林青释低声地微微冷笑,即使如此,他的眉目间也是一片柔和,深碧的盲瞳恍如碧波深潭,让人无法抑制地自甘沉陷:&ldo;我不过一介沉疴废人,能要什么身外之物?&rdo;
他再度喝着茶水:&ldo;若我真要酬金,只怕你倾尽凝碧楼,也未必能付的得。&rdo;
&ldo;有什么诊金是凝碧楼付不起的?&rdo;何昱似乎很是感兴趣,平和的声音中都出现了极大的波动。
凝碧楼主仍将之称为&ldo;诊金&rdo;,而非酬金,尽管他托付对方去做的事,并非是看病。
‐‐他要请药医谷主,去杀死一位病人。
第57章生哀第七弦其二
这个病人雄踞京城,掌握中州盐铁枢纽并经济命脉,是当朝宰辅,史孤光。
凝碧楼下辖的情报机构追煦小筑,是由一位叫晚晴的少年掌管,他年少聪颖,博闻强记,对中州大小事务历历熟稔得有若掌心的指纹。近月来,不断有这样的消息送到凝碧楼‐‐
&ldo;史孤光病重,秘而不宣,长子借外调名义,暗中求访名医。&rdo;
&ldo;客卿苏氏带去神药,史孤光服后精神振作,周后又反复加重。&rdo;
&ldo;史家幼女将婚‐‐为了给父亲的病冲喜。&rdo;
直到史府派人来到凝碧楼,以万两紫锦贝求问药医谷主的下落,晚晴收下费用,遣人尾随靖晏少将,终于找到了在民间行医的林青释。
然而,凝碧楼主最后批示的指使意见却是,绝密,对史孤光,绝杀!
第一次见面时,何昱直截了当地告诉林青释请他来的目的,对方对他近乎无理的要求毫无动容,只是缓缓抬眉,淡淡地拒绝:&ldo;医者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何楼主的这个要求,未免也太难为我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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