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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1页)

阿弥陀佛”。

刘五被接连的变故打晕了,银票是不敢指望,只求早点离开这险地,小命儿要紧。

“说吧。”

说什么?刘五懵懂,寻思着你没问呐,好在宫里当差久了,最会揣摩上意,干脆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招吧。

招供

“半个月前,内务府有人上折子,说老总管料理两宫丧事,暗地里私藏了慈禧老佛爷的物件,好像是个羊皮踞,皇史宬有人揭发说是‘金匮石室’里边儿顺治爷留下的卧龙图,绘的是大清的龙脉,这龙脉藏有一笔宝藏,是老祖宗入关后,从关里运过去的,防着万一有一天汉人夺回了江山,八旗子弟退出山海关后能有所依持,祖宗庭训,满蒙是大清朝的根本,所以这笔宝藏传说就藏在龙兴之地。”

“还有的说奉安的时候有人瞅见,李总管偷拿了陪葬的檀木盒子,听说也是要紧的东西,跟龙脉有关,究竟怎么个事儿,我也不知道。”,刘五惶恐地望着关海山,生怕他不相信,急嚷嚷道:“您老明鉴!我就一个末流儿太监,真个儿不知道!”

关海山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刘五咽了咽唾沫,跟着说道:“其实吧,内务府奏本,无非也是张总管的意思,图的是置老总管于死地!京城地面儿上都知道俩人的恩恩怨怨,您老想必也明白。起初,我们也就当笑话来听了,真要是有龙脉宝藏,不早起出来了?割地赔款,国库亏空厉害,那还不弄来填数?”

“李莲英告老退休,小德张要弄死他,未必难事儿吧,何必搞出这许多?”,隆泰好奇道。

“这您就不知道了,张总管撺掇皇太后抄没老总管的家产,皇太后说老佛爷留了话,小李子在宫里伺候五十年,兢兢业业,料理得周到,许他原品致休,纵有什么小错,能宽宥就宽宥,随他去吧,让他安安静静过个晚年。张总管不甘心,拉了一票人在皇太后跟前儿架秧子起哄,结果都挨了竹竿儿,张总管还被当面驳斥,关了两天空房子败火,出来后,就再也不敢提了。”

“这回也是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明眼人瞧见张总管在背后指使,煽风点火,都不敢应。起初,皇太后也当笑话儿来听,不置可否,张总管急了,把皇史宬的宗正弄来做人证,指认龙脉这个事儿。其实话儿说吧,都是捕风捉影,查无实据,张总管的意思却是要坐实了,担心药力不够,连日里派出徒弟私底下网络结党,合着以前内务府,大理寺,刑部,户部,礼部几位退休的老大人联名具折,落井下石,历数李莲英辜恩悖主,祸乱朝纲,私相授受,中饱私囊八大罪状,开头主子还留中不发,可后来各省督抚也先后具折,要查个究竟,这样一来,皇太后坐不住了,不能不摆摆姿态,所以就下了密旨,交给张总管,嘱咐他安排心腹密查。”

“哦?!”,关海山没想到背后的情事曲折是如此复杂,心中念道:小德张心狠手辣,真是个人物,忍气吞声许多年,捱到李莲英过了气,才痛下杀手,一次不行,来两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光凭这份忍耐克己的功夫就难能可贵。估计这次折腾小李子,小德张怕是耗费了不少银子——联络那么多个督抚具折,多花几个,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总管大人得了上谕便把六宫中的心腹太监叫拢到一块儿,商量怎么办,子虚乌有的事儿,谁都不敢应承,末了落到我头上,让我把东西偷出来,到时候就能治死老总管。临走的时候,张总管私底下叫住我,嘱咐我好好干,把东西淘出来。若是做得漂亮,查没了老总管的家产少不了我那一份儿,还许了我浆车胡同外的一处花园宅子,若是办不下来,叫我也就不必回去了,我那七十老母,他自会照应。”

“您说,我们做奴才的不就这个命么,摁死我就跟摁死个蚂蚁样儿的。”,说着,刘五愁肠牵动,抽噎起来。

“嗯,接着说。”

“没了”,刘五耷拉着脑袋想了想,应道。

关海山听着,运心记忆,瞧上刘五这副模样,难免动了恻隐,正待发落,却复听他说道:“本就是没影儿的事儿,那些个物件儿上哪儿找去,但也不能不办吧,我琢磨了好些天,觉得还得碰碰运气,若真有此事,算他活该,他死总比我死好吧,若找不到,就去琉璃场倒腾倒腾,反正也是糊弄,只要能有东西手捏把掐,总管那儿未必就要真凭实据,无非是想找碴儿把老总管的罪过夯实了。”

关海山借着说话的当儿,转眼冷静下来,极快地翻动心思。他是绿林出身,杀人越货的勾当干得极多,杀个把人原不当回儿事,本意是待他子子午午交待完,糊了口鼻,寻到荒郊野外掩埋了事,想了想,抬头看见隆泰站在刘五身后,左手捏着刀,不言声儿地伸出右手在自己脖子处划拉,明白隆泰的心思也是一般无二。

刘五在宫中历练日久,剔透玲珑,极聪明的人物,见都不说话,关海山一脸冷漠,星眸闪动,眼神极为复杂,手中一箑折扇开了合,合了开,知道怕是性命难保,万分惶恐,匍匐向前,连连叩头,嚎啕道:“我的好汉爷啊,该说的不能说的,我可都说了,杀我也是应该,只可怜我那七十老母啊!无人照应,我的娘啊——”

隆泰赶忙把嘴给他塞上:“作死!你嚎什么!”,等候关海山发落。

关海山不为所动,转念却想,事关重大,许是还有用得着他的时候,唤过隆泰,耳语一阵,隆泰点点头,拉过屋角一口大黑漆箱子,取出箱中衣物,搁到一旁。

刘五眼珠子乱转,扯着颈脖儿听二人密谋,却什么也没听着,眼看隆泰搬运东西,暗忖:终于,终于要下毒手了!于是乎死命挣扎,向紧锁的屋门口爬去。

隆泰浑不搭理,收拾停当,回身一把扯住,反过刀把儿对着刘五脑勺儿死命一磕,后者哼都没哼,晕了过去。

二人合力把刘五放进箱中,合上盖子,又凿了个气眼,免得把他憋死。

谋划

进到正屋,隆泰沏好一壶雨前。天气燥热,他脱得只剩赤膊短褂,穿着缎面裤衩,关海山却是上下周正,丝毫不爽,依旧把玩着流苏,低头打算。

隆泰不敢打搅他,拿起蒲扇呼啦啦地舞动,只顾吃水饮茶,半晌才问道:“兄弟,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关海山摸棱两可地答道:“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隆泰莫名其妙:“那——”,他搔搔剃得青光的脑门儿,心神不安道:“这事儿你得掌总儿,拿个主意。”

关海山闭目养神多一会儿,才开口道:“玄呐!说是子虚乌有吧,又好像有那么回事儿,刘五的心思倒不错。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咱们都得办,但——不能大办,得悄悄地办,最好办完了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惊动,办得成,自然一笔横财,光鲜,办不成,咱们也不能搭进去,不能偷鸡不着蚀把米,折本的生意咱们可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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