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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腾文学>萌侠之金兰结义(上) > 第9部分(第1页)

第9部分(第1页)

文的竹筒,按程逸岸的话说,是叫他随时随地好好反省。

午饭便这样草草吃了了事,之后不管小笛子怎样嚷着走不动,三人还是一路徒步,来到洞庭湖边。程逸岸说了个价钱,那舟子竟也不讨价,默默叫三人上了船,驶往君山。

八百里洞庭横无际涯,霍昭黎在家乡几曾看过这样景色,对这着浩淼烟波与天光云影,一时怔然无语。

小笛子家贫,大约也是从无远游机会,此时更是不消停地一忽儿玩水,一忽儿大叫,一忽儿又站起来,直弄得整条船颠簸不已,程逸岸沉下脸喝斥了两回,他才肯乖乖落座。

桨声乃排开水波声以外,四下寂然。霍昭黎忽然问道:“大哥,我们不去岳阳楼吗?”

程逸岸看他一眼,“怎么?你想去?”

霍昭黎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读了《岳阳楼记》,我倒真有些想去。”

程逸岸不怀好意地诧然问道:“你说的,可是那篇花六天都背不全的《岳阳楼记》?”

霍昭黎早料到他必会这样说,分辩道:“我是为了‘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几句想去看看岳阳楼,跟前头那些绕口话可没关系!”

程逸岸受不了地摇头,“早对你说,只要记得前面的岳阳景致即可,‘嗟夫’之后的屁话尽可以全数忘记,谁知道你竟然只叨熟了不必背的。”

“最后那几句好懂,并且连我看了,都觉很有道理,自然而然便记住了。”前面写景的,四个字四个字,也不见之间有甚区别,每回都是念了下句忘上句。

“你懂什么?”程逸岸轻嗤,“我来岳州多次,从未上过岳阳楼,这回也照样不去。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自己快活,哪有那么多力气去管别人?什么忧国忧民后天下乐,都是做官之人的场面话,不过范希文这几句场面话讲得最是动听工整,才有后来人奉为圭臬,你道真有几个当官的,称赞完钦佩完了,还会去身体力行?”

霍昭黎哪里说得过他,虽然心下觉得此番言论未免偏激,却想不出辩驳的话来。忽然他眼睛一亮,道:“大哥你说得不对。像是上回的陶大人,就是一个好官。”

“哈!”程逸岸仰天一笑,道,“那老儿摆明了是先天下之乐而乐,后天下之忧而忧。在淮南当官时,不知道断下了多少桩冤案,孝敬了当朝权贵多少钱财,才得以混回京城。现在年纪大怕报应了,才来做一桩分内的事,便被你当作好官,实在是折煞他了。”

霍昭黎大受打击:“怎、怎么会?”

“若非他前科累累,你道我为何要回头打探捐银去向?”程逸岸半身倚在船舷上,微微闭起双眼,“所以说,不管那几句怎生脍炙人口,怎生千古传唱,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表面文章而已。你可不要被些个酬酢之词骗了。读别的书也一样,与其追究狗屁不通的所谓其中深意,还不如念些真性情的诗文来多识几个字为好。你啊,四书五经可以不念,风花雪月的段子一定得背上那么几个,好去骗骗姑娘家——如今许多女子吃这一套的。对了,范希文的‘塞下秋来风景异’倒还算不恶,猜想你也会喜欢,我还因醉翁说他‘穷塞主’,便不再爱听人唱‘把酒祝东风’了。”

霍昭黎被他一通拽文弄得晕头转向,甩甩脑袋,还是有话要讲:“大哥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太听得懂。但我想这世上绝不是人人都只想着自己。我在家时,常常跑去看戏,戏文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自己不做坏事,还帮别人;坏人才是总为自己得失去害人。好人总有好报,恶人到最后一定受惩罚。村里的老爷爷说,戏里的道理就是做人的道理,因此大家都要当好人,不去做坏事——大哥比我聪明得多,说的话也都有道理,只这件事,我不信大哥说的。”

程逸岸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来,双目炯炯盯着霍昭黎,良久才又半躺下去,叹道:“世道险恶,你心思这样单纯,终有一天要吃亏的。”

“真巧!娘也这么说过。”霍昭黎诧异地瞪大眼睛,“可是我也不怕吃亏。我就算吃了亏,只要不做错事,心里就没有疙瘩;反倒是叫人吃亏的人,日后自己心中也常常会不安生。”随即又傻傻地笑,“听我这样说,娘狠狠骂了我一顿,还两天不让吃饭。不过平常做饭的是我,所以两天里娘也过得不怎么好受就是了。”说到这里想起现在还没有母亲的消息,不禁又有些黯然。

“原来你这蠢兮兮的个性不是来自你娘,我倒一直冤枉她了。”程逸岸伸个懒腰,“话说回来,我何必和你辩这个?面对如此湖光山色,汲营什么是非善恶,岂不扫兴?石大人,你说是不是?”

霍昭黎愕然看他,却见程逸岸最后一句说话的对象,竟是那一声不响划船的舟子。

那舟子坦然摘下草帽,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方正面孔。

石可风看向程逸岸,微微颔首,眼神望左右游移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开口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这、这、这,这句话虽然应景,但好像是情歌吧?

程逸岸瞪大双眼,觉得有些荒谬,随即定神,笑道:“此时此地,该当诵‘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才对。”

这回轮到石可风大出意料。他注视程逸岸,看他了然于心的笑容,心道那人说的果真不差。

“湘女多情,石大人可别偏偏在岳州地界上,去惹一身风流债。”原来他右半边脸上,明显有一道女子指甲的抓痕,程逸岸因此才用梁元帝的典故来调侃于他。

石可风有些慌张地咳嗽几声,才道:“这是……办案中所伤。”

程逸岸敷衍着点头表示了解,脸含笑意不再说话。

霍昭黎在一旁听二人说着令人头痛非常的文句,这时迟疑地插嘴道:“石大人,你们做官的,工钱都很少吗?”

石可风不明其意,微微皱挑眉,“这位兄台何出此言?”

“昭黎,石大人来做这等营生,定有隐情。我猜大约是喝花酒挥霍完了公款,因此才落得这般地步,咱们一会儿可不要赖了他船钱才是。”程逸岸故意将“隐情”二字说得极重,随后指着霍昭黎对石可风道,“这是程某结义弟兄,姓霍,从年纪来看,必然不会是‘兄台’。”

石可风也不理他贬损,点点头,拱手道:“如此霍君幸会。石某是来探一位朋友,并无意却君山,平铺湘水。”

他口里说着玩笑话,脸上却仍是一派严肃,程逸岸不禁觉得好玩,道:“若真能如此,我哥俩便放心了。话说回来,这般煞风景之事,除却诗仙,怕是谁也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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