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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定的罪行,一个已经负债累累的人再欠一点又有何妨,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最后所收获的不都是同样的一颗子弹吗?这些对我不构成威胁了,真正让我烦恼的是获得快感仿佛是越来越困难了。必须进行长时间的抚摸和揉搓,才能得到一点微薄的快意,同时我在手淫的时候还必须幻想。我的性幻想被清楚地分割为两个阶段。在知道男女之事之前,我经常幻想的是:我是班上最坏最坏的学生,放学后,老师对我怒吼,你给我留下来,然后他把我的手反绑在后面,让班上每一个同学依次走过来煸我的耳光,给我狼狼地煸!或者每个人往我脸上吐唾沫,一人一大口!每次都是类似的场景,大同小异。大约在二十岁以后,性幻想的内容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但有一点没变,我始终扮演了一个受虐者的角色:我走在路上,一群男人突然把我围住了,有两个男人走过来把我绑在一根柱子上,他们一点一点地脱我的衣服,注意,在幻想的时候所有的动作都是缓慢的,因为性高潮当然是一种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据我所知,真正的高手是非常讲究量变的艺术的。要让那根神经越绷越紧,要有节奏感。要节制,也要挥霍。又过来两个男人把我的两条腿极慢极慢地分开,其他的男人则站在一旁仔细地观看,我的衣服从里到外一件一件地被脱去,我的乳房,我的臀部,我的阴部循序渐进地暴露在他们的面前,他们窥探、评估,想到被他们当作畜牲我兴奋极了,最后他们排着队强暴了我,我的子宫里灌满了他们的精液。我不断地被强暴,我的被强暴不断地被观看,于是我不断地得到了快感。

有些场面过于色情和下流,在此我就不一一描述了。我从未看过毛片,这方面的书也很少接触,因此我不得不惊讶于一个人的幻想能力。同时我也怀疑这种幻想从何而来,它的彼岸又是什么,我悲观地认为人在本质上是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因为历史在每一个个体身上都有它自己的记忆。举个例子吧,我在读《东周列国志》时常常会有这种感觉:连英雄也是被一股盲目的力量所裹挟,在太子丹剁掉那只玉手之时,荆轲的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请不要误解,仿佛这就是我少年生活的全部。它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在很多方面我都是一个平常的好孩子,每年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我也没有两副面孔,我不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后来我也渐渐明白手淫本身是无可指责的,它是一种正常的生理需要,以贞节的名义,手淫应当被鼓励。再说,对于女人来说,手淫的感觉和性交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与自己做爱的感觉和与别人做爱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这两种经验都是有助于健康的。

问题在于,为什么和男人性交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过高潮,一次都没有?我需要你的帮助。下面我想告诉你一些在我的性生活中留下过痕迹的事件,我想提醒你有些回忆可能是不准确的。小时候,很多中国的孩子都多多少少目睹过或者至少听见过父母做爱。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一大家子人都挤住在一间二十平米的教室里,中间拉了几块布帘子,我的父母关系不是很好,但偶尔也会做做爱。我的睡眠一直不太好,我的肾也不好,夜里有时会让尿憋醒。有一天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我估计有一两点钟了,布帘里面隐隐约约地传出了断断续续的极力压抑的呻吟声。我有一个武断的论断:什么样的刺激手段也比不上偷听夜深人静交配时被有意控制的喘气和呻吟声,也许让阳萎病人去听听床倒是一个好办法。那时我什么也不懂,不过这种声音让我觉得很难堪,好象是我自己的耳朵里生出来的一样。过了几个月,有一次课间我趴在桌子上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父亲爱上了我,我们发出了同样的声音,被我的母亲发现了,她一步迈到窗台上就跳了下去,我看见她的脑袋一头撞在铺满碎玻璃渣子的马路上,溅出淡红色的脑浆。我还梦见过我和我的弟弟,不过我没有梦见过我和我的任何男同学。

我第一次见到男人的性器官大概是在十四五岁吧。一个夏天的傍晚,我把皮筋拴在两颗树上正准备自己玩呢,这时过来了一个老头,在我印象中他是一个老头,也许他当时也不过四五十岁。他笑起来满脸的皱纹,他说,小姑娘,跳皮筋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我在那埋了个宝贝,可好玩了。我想都没想就把皮筋收起来跟他走了。他带我去的地方其实我挺熟的,是一片绵延的小土坡,我经常和小伙伴来这里采酸梅果和捉迷藏。所以我没有害怕。他带我去了一块灌木丛,假装找了半天。他边说找到了边把裤子给脱了,他用手捏着一个硬梆梆的暗红色的长着一个蛇头的家伙,然后用它蹭我的脸,说,看看吧,是不是个宝贝?我以前确实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我仔细地把它研究了一遍,还用手摸了摸它,感觉很怪。我问这个老头,这个玩具怎么玩?他说,你得学我把裤子脱了。我说,那我不跟你玩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有神助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可以强奸我,他没有。也许他只是有某种癖好?他只是用手来回地挤压那个玩具,直到他嚎叫了一声跪在地上,一股白色的液体喷在了我的脸上。他并没有强迫我留下来观看,我可以一转身就跑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一直站在那看完了全过程。一点也没有害怕。他穿上裤子,从口袋里摸出两角钱递给我,说,去买糖吃吧。我在回忆的时候,我又想到了我后来所遇见过的一些男人,我觉得这个老头几乎可以被划为好人的行列了。至于现在呢,象他这样的好人真是太少了。我得到了一次观淫的机会,还获得了两毛钱的报酬,我倒真的要感谢他呢。说老实话,事后我就把这事忘了。

至于第一次接吻,我不知道对它的谈论是否有价值。如果让我来回答的话,人们习惯于夸大第一次接吻或性交的美好感受,其实它的价值不过是在于迅速和关键性地改变两个人的关系,从而带来无穷的烦恼。我第一次接吻是在高中快毕业时,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年轻人,比较开通,高考前想让我们放松一下就开了个晚会。平时我和这个男孩很少说话,他长得不错,学习也不错,据说他还会写诗。晚会结束后,班主任安排他送我回家,看到这你应该能猜到这是个极平庸的故事了。他骑自行车带我,那天月亮很亮,我要到家了,从车上跳下来,我正要跟他再见,他说等一下,他抱住我吻了我。有一段时间我曾反复地仔细地不遗余力地回味这个吻。它一点也不象少男少女第一次的热吻,慌乱,不知所措,激情澎湃。我记得他的舌头是冰冷的,似乎舌头的每一步行动都是有计划的,按照情理,他的身体也应该是颤抖的,不过完全不是这样的,他就象雕像一样,唯一活的标志就是他那象蛇一样动作的舌头。我听人描述过第一次接吻的感觉,不是高山流水,天崩地裂,就是峰回路转,春暖花开。我的真的不是这样,只不过是两种不同气味唾液的交溶。这次接吻以后,他就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了。我以为他会给我一封信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但是几个月过去了,我们分别去了两所城市的两所大学,还是什么都没有。我很苦恼,不是因为我爱上了他,我总是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象做一道数学题一样,研究来研究去,得到的答案总是此题无解。十年过去了,我们在同学聚会上也见过几面,谁也不提此事。最近我常听到一首歌,“都是月亮惹的祸”,我想也许这就是答案吧。

第一次做爱是如何界定的呢?一定是以阴茎插入阴道为标准吗?如果该做的都做了,只不过是没有这种插入的动作,算不算呢?如果只有插入,然后是极快的射精和绵软,到底哪个更算呢?我只是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才想到这些问题,我的确是有些困惑了。在我的性生活中,是有一段极其不愉快的回忆的。二十岁以后,我的身上渐渐地种下了一个根深蒂固的错误看法,我把男人当作了一面镜子,我对自身的评判越来越依赖于他们对我的赞美和爱慕。我对自己变得不了解和不确定。我本人是个很平常的人,但我的生活有时会变得非常奇怪,有时我的周围会莫名其妙地聚集不少的男男女女,他们看见我,仿佛象发现了一件宝物,至于女人吗,她们极端地重视我的意见,有些人还表现出了让我无法理解的依恋,我的生活就象水在沸点上一样喧嚣。突然地,这些人又会陆陆续续地离我而去,我的生活又变得死一般地沉寂。综合来说,我感觉到我的生活是与世隔绝的,但这种隔绝毫无形而上的意义,它既没有提升我,也没有降低我。还是说说男人吧。在失去童贞之前,我接触过几个男人,那时,男性的世界强烈地吸引着我,我的好奇心使我失去了辨别能力,现在我常常会为自己年轻时低下的鉴赏力而脸红。他们很容易就可以得到我,我让他们随意地亲吻、抚摸,我被他或他脱光衣服,我的身体被抚弄,被蹂躏,他们苦苦地哀求,希望可以进入,此时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让他们那可怜的小乖乖进去,他们的脸涨得很红,他们盯着我的入口,似乎那是天堂的入口,似乎那里维系着他们全部的生命。这种情况是很可笑的,因为一旦他们射精以后,他们把自己处理干净以后,他们就不再看我一眼,难道我的身体在一秒钟之内变成了一堆破抹布吗?有一句话说得再好不过:男人通过爱情获得性,女人通过性获得爱情。我问过很多女人,她们中绝大多数都面临过这样的尴尬。

说说我的所谓的第一次。在写这封信之前,我没想告诉你这么多,在写的过程中,我始终把你当作医生,一个可以解决我的问题的朋友,我想我应当坦率地、尽可能详细地提供资料和线索,以供临床分析和治疗。我在心理上一直否认这件事,任何能够引向它的都要被我毫不留情的斩断。我说过,我对痛苦是迟钝的。但它是有点过分了,超出了一个女人的承受能力,我不愿意去描述它。在你面前,我却不能绕过它。我以为那次也跟以前一样,点到为止,没想到我糊里糊涂、窝窝囊囊地失去了贞洁。既不是我奉献出的,也不是被夺去的;既不是强奸,也不是非强奸。我说不清楚,我厌恶把它说清。那个男人用一种最极端的形式报复了我。在别人的眼中,至少在我父母的眼中,我是不可能挺住的,我的一些朋友不断地对我重复同样的一句话,也就是里尔克那句并没有多大意思的话:“挺住意味着一切。”有一点是他们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对一个女人最恶毒的辱骂没有让我感到多大的痛苦,自始自终,我觉得自己是局外人。对他,对这件事,我当然是厌恶的,但我不怨恨。我是原告,却找不到被告。我甚至可以十分冷静地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难道不是我抛弃了他吗,难道不是我使他失去了做童男子的机会,难道他没有权利让我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吗?每个人有自己行事的方式:在淡然出局和孤注一掷之间能有多少距离可言呢?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往往会有本质的相似,因为它们都是极端的和不自然的。

我有过一个正式的男朋友,后来因为一点误会分了手。我们在一起生活过,比较幸福,但和其他人一样,和他做爱时我一次也没有过高潮。我是性冷淡吗?你瞧,我是不是太喜欢暴露阴暗面了?我重申一遍,我基本上是循规蹈矩地做人,顺顺当当地走路。我的叙述会有误导作用。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真正的大师才能准确地描绘出幸福和正常的事物。在我的生活中,有过许多欢乐的时刻,但是关于它们我几乎无话可说。

就写到这吧,我期待着你能给我指点迷津。

顺祝快乐!叶铃“

在读这封信的时候,吴相多次被病人和电话打断,其中还和两个有过几面之交的漂亮女人进行了充满意味的电话交谈。他在行医生涯中收到过不少关于性的咨询信,其中女人的占大多数,不过叶铃的这封信是与众不同的。它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中午吃饭时,他终于安安静静地又把它读了一遍,为了不被打扰他还把电话的插头拨了。他敏锐地发现了叶铃没有直接说出的东西,他感到这个女人是爱慕他的,或者她将会去爱他,之前的两次会面中他一直不能确信的得到了证实,在得意的同时他突然郁闷起来。他跟护士打了个招呼,一个人踱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巴黎快车”,他要了同样的一杯酒,他坐在同样的位置上,不知道为什么样,他很烦躁,这封信在他身上唤起了一种陌生的情感,她对他是如此地信任,她给自己假设了一个前提,他是一定可以理解她的。她真的仅仅把他当作一个医生吗,如她信里所说?在她的信中,没有一个字涉及爱,为什么他偏偏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激情,她的语言仿佛有一种魔力,她不仅在暗示,而且在强迫他必须对此作出回应,否则他将是有罪的。她是危险的,她执意要将沉重传染给他。他回想起他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的时候,她非常紧张,脸红了好几次,她看起来情绪不高。他为什么要找她要电话呢,他为什么还要呼她呢?是一种习惯吗?是不是只有在追逐和被追逐中他才能获得安全感和成就感呢?他的成功是来之不易的,不,他决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女人以任何一种方式将它摧毁。他的出身并非如他曾对叶铃所言,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所以他对我们的最大多数总是怀着天然的亲切和厌恶,日后这种厌恶使他不断地对不同的女人修改他的出身,就象里尔克坚持自己是贵族一样,毫无羞耻之感。哦,他的命运也是很奇怪的,如果不是机缘,他现在肯定还在我们伟大祖国广阔的土地上大有作为呢。而且,这种机缘对于一个人来说往往一生中只有一次。是的,再也没有了。他第一次坐上火车,他第一次来到那所城市,他第一次见到那所大学的校门的时候,他多次产生了眩晕的感觉,他几乎不能相信他这个地地道道农民的儿子的脚居然有一天会踩在城市的土地上。有谁知道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他的心灵受到了多大的折磨,为了得到这个宝贵的推荐名额,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他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黄花闺女去跟所有能够掌握他命运的人睡上一觉。就在他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就在他已经决定安安心心地当一个农民找一房媳妇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去上大学的通知。事后他才知道这是公社各种权力斗争的结果,他只不过是白捡了个大便宜。他要热烈地拥抱偶然性,他是偶然性之子!但是,女人呢,女人不是等于偶然性加偶然性吗?在他成名以后,痛苦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非常陌生的东西了。他没有时间。他不是那种无论怎么样都会痛苦的人,那种人似乎永远都在进行着对终极意义的追问,而他们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虚无”。他现在觉得一切都很好,都很有意义,他的事业在不断地走向辉煌,对于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事业和权力更为重要的东西呢?老婆是床前的那盏灯,安定、温柔;情人是咖啡馆酒杯里的红蜡烛,摇曳、婀娜。同样是衣柜里的衣服,老婆是不见得昂贵却极其庄重的晚礼服,情人是随意更换的休闲装。一个人,只要有一点点悟性,都会经历过情感的煎熬,只是有些人太容易遗忘了。任何人都知道在几何里,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在社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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