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病了,脸色就像是浸在水里数日的竹叶,白中泛青,青中透白,正红色的衫袍没能把他的气色衬好,反而看着更虚弱了。
她低下头,就装作自己不过是碰巧往那个方向看上了一眼。
哎。
可见当皇帝真的是天底下最辛苦的差事。
短短十日不见,他就清减了不少。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一个小娘子能操心的。
盛则宁把月饼放回碟子里,正想寻东西遮盖,忽然就察觉身边立着一人。
“薛世子?”
盛则宁想起,也好像许久没有见过薛澄了,他似乎又黑了一些,但是也不妨碍那面皮还是能透出红。
“盛三姑娘,好久不见。”
盛则宁眸子转了转,四周已经也有人起身,互相攀谈敬酒,所有薛澄这一举动也并无突兀。
“听闻薛世子是去东郊营练兵去了?”
薛澄点点头,喜出望外,“三姑娘竟知道。”
若无关心,怎会了解。
薛澄心里快活,就好像玉兔拿着捣药杵一下接着一下敲在他心头,砰砰砰。
“我、我也是听闻,那个,你不要伤心啊,其实我真的很高兴。”
盛则宁:“?”
见盛则宁一脸不解,薛澄挠了挠脸皮,脸上又红了一些,“三姑娘莫怪,在下也是不小心听了一些闲话,官家既然无意,那、那三姑娘不妨看看其他人,兴许会有更合适的。”
啊……
盛则宁知道薛澄在说什么了。
还不是注意到宫里一直没有降旨立后,她被封砚厌弃的说辞就卷土重来,薛澄就是巴巴来安慰她这个的。
盛则宁下意识移目瞥了一眼封砚的方向,却见他正侧脸交代德保公公。
德保公公将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不知道是听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
她回过头,认真对薛澄道:“世子不用担心,我一点事也没有,我阿娘还说我长胖了呢。”
薛澄惊讶撑目道:“三姑娘一点也没有胖……还是一样好看,我、我……”
盛则宁歪着脑袋,等他的话。
薛澄心口砰砰直跳,在微凉的秋风中却生出了热汗,就像是年少时第一次拎枪上马,让他又是害怕又是憧憬。
他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旁边一行人大张旗鼓地拱至他身边,险些没把他撞了出去。
“哎呀,薛世子呀,您在这里,快来尝尝宫里的藏酒,这是香桂酿,是官家特意取来给众臣分享的。”
薛世子又冷不防被一只酒杯伸到眼皮底下,不禁后退了半步,定了定神,才看清来人竟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德保。
他有些发愣,呆呆道:“怎敢劳德保公公亲自送来。”
德保笑呵呵摆手说不妨事,但转眼又双手捧杯劝他饮酒。
薛澄看了一眼也是满脸吃惊的盛则宁,无可奈何拿起酒杯,一口喝完,送还给德保公公身后的小太监。
“多谢官家赐酒。”
说完,薛澄转头又对盛则宁继续道:
“三姑娘我还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