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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回 凤娘始怒刀残玉貌 鸳梦终醒贱卖余生(第2页)

梁老爷见他来时,就心里有数,悠然端茶细品,徐徐道:「为春,婵儿为你生儿育女,你休得负她。从前那些花花草草,过去且就过去,胡闹够了,该要生性。」墨东冉心底不耐烦,仍敬道:「岳父,小婿不会辜负婵儿,也只是想知那人安危而已。」

那梁武亦在旁边,听言偷偷瞥来,又见梁老爷道:「杨青衣风尘中人,已回风尘中去,自是安然。」墨东冉大惊,倏然站起身道:「岳父将他送入娼楼?」

梁老爷处世不惊,淡然道:「你要知他安危,我已实话相告,为春,安心回府陪婵儿罢。」罢了又命道:「阿武,送客。」

只见墨东冉踏到厅中,还道是拜辞,却竟一掀衣摆,双膝齐屈,直直跪在堂中。梁老爷一诧,旋沉下颜色,「哼」一声道:「墨为春,当初我将女儿嫁你,是看中你天生聪慧、经营有才,可不是如此窝囊之相!」墨东冉垂首低叹,只道:「求岳父如实相告,杨青衣哪里去了?」梁老爷径自命人续茶,微笑道:「你爱跪着就跪着罢。」

要知墨东冉此生骄纵,乃是初次屈膝求人,仍不挠问道:「岳父,青衣究竟何在?」梁老爷越看越是怒其不争,叱道:「成博是将你惯得不像话了,该庆兴他只你一独子,若是我梁某亲儿,早将你乱棍打作肉泥!」

成博乃墨老爷表字,两家父辈深交多年,感情笃厚,梁家又何曾不对墨东冉寄予厚望?可惜墨东冉心系青衣,甚麽话也听不进去,缓缓拜倒一叩,低声说道:「只求岳父相告,待他安然,我……我保证绝不让杨青衣再踏入墨府半步,今後不会委屈婵儿。」

梁老爷听罢虽不顺心,但想若能教他了结一桩心事,从此安生,也不是不可,却又怕墨东冉死性难改。对付浪子,就当不松不紧,才好掌控,梁老爷深谙其道,思索许久方道:「休要与我蒙混,我知你想要府外养着此人,倒非绝对不可,但我有条件,你须得全盘答应。」

墨东冉听得他愿松口,当下颔首问之,梁老爷逐一列道:「你为此人置办屋宅,一不得超二进四间,二不得离家太近,三不得一月间外宿超过两夜。其衣不可以丝绸,出行不可以车马,还有那座蓬莱阁,要给婵儿。」墨东冉听得愣住,又听梁老爷道:「杨青衣使我婵儿委屈,我自不得让他好过。如此也算容他一席之地,你看是成是不成?」

梁氏委屈不得,岂又舍得委屈青衣?无奈要知青衣下落,惟有答应,墨东冉忍泪回道:「成。」

梁老爷再告诫道:「为春,你既应允了我,不可反悔。你该知我梁某能力,皂云庄若然一夜闭门,成博不知还会认你此儿否?」墨东冉拱手道:「小婿明白。」梁老爷着梁武上前,梁武扶起墨东冉来,低声道:「杨青衣在帘儿衚衕,卖与个唤雷钧之人。」墨东冉应声「多谢」,辞别岳父而去。梁老爷堂中沉思,午後也出了门,竟往丹景楼去。

楼中,香娘正与檀风谈话,久宣也在欣馆,听他二人讲心中疑虑,也怕青衣当真在帘儿衚衕里。此是红哥儿前来通传,说是梁老板来访,香娘一愣,问道:「哪位梁老板?」红哥儿答道:「说是飞琼博古斋梁老板。」

香娘自是知晓此人,不禁愕然,赶忙唤红哥儿奉茶,又往镜前整理一番,才往主楼赶去。久宣跟在其後,只见她才过西楼忽地顿住脚步,问是怎了,香娘想起一事,悄声道:「他是皂云庄亲家。」久宣诧异道:「那……是否为青衣而来?」香娘皱眉思索,只道:「见了就知。久宣,此人绝不可得罪,等下一字一句,你都要斟酌过才讲,知麽?」

久宣颔首应是,两人走到主楼里,梁老爷就在厅中一侧桌边坐着,见香娘来,起身拱手道:「苏三娘,久仰、久仰。」香娘亦回一礼,又着人领梁老爷去内间说话,梁老爷则道不必,又朝久宣道:「这位想必是蓝公子了。」久宣回身自小厮盘中接过香茗,恭敬请梁老爷坐下,才道:「正是久宣,还请梁老板用茶。」香娘也道:「未想梁老板今日大驾光临,不曾备得好物招待,梁老板见谅。」

梁老爷见香娘仍站着,请她平坐,道:「三娘,你我皆是京城中有头有脸人物,无须论甚麽上下九流。还请容梁某冒犯赞叹一句,坊间所言不假,三娘果真是天姿国色。」

说着梁武奉上锦盒,打开示之,竟是双掌之大一座珊瑚石!其形色瑰丽炫幻,实非凡物,梁老爷道:「近日小店收得此物,长得倒也好看,小小薄礼,权作件悦目玩艺,不成甚麽敬意,望三娘笑纳。」

香娘所见珍宝无数,今见此珊瑚石,仍暗自惊叹不已,面上淡然接下答谢,回道:「梁老板有礼,倒觉是丹景楼有失远迎了,改日也为梁老板还一礼去。」梁老爷微笑摆手道:「不必、不必,三娘乃是女中豪杰,梁某敬仰多年,早该登门拜访才是。有闻秦淮河也有个苏大老板,同是称霸一方,敢问三娘与金陵苏氏可有渊源?」香娘回道:「非亲非故。」久宣听她语气稍有异样,悄悄低头瞧去,只见香娘别开目光,不知在意甚麽。

梁老爷虽厌恶杨青衣,对待苏香娘,敬意却是不假。要知昔日青楼花魁,能到今时今日地位势力,定不是寻常人物。二人寒暄许久,闲聊各自生意,又说起皂云庄来,香娘终是问到:「梁老板今日来此,可是就为皂云庄来得?」

梁老爷颔首叹道:「我那老亲家宠溺独子,把这小女婿纵得不知好歹,想来为三娘添过不少麻烦。」香娘莞尔道:「梁老板可不似要为他说情之人。」梁老爷也笑道:「自然不是,梁某此番来,是要给三娘赔罪。」香娘问道:「梁老板何出此言?」

要说梁武卖走青衣之事,实是难以启齿,梁老爷寻思片刻,仍是如实讲了,只道半年前将青衣自墨府带走,给了华英馆雷二少爷。香娘听得「华英馆」三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又听得是在雷钧手里而非雷淼,稍缓了缓,心底却已怒不可遏,仍淡然回道:「杨青衣已非丹景楼中人,梁老板告与我知,又有何用?」梁老爷道:「阿武本要将人送还此处来,奈何小女任性,非要远远送走,才致如此,当属梁某之过。」

香娘压住火气问道:「墨东冉可知晓?」梁老爷答道:「今日刚知。」香娘冷笑,了然道:「梁老板是怕他将青衣接回家去?」

梁老爷徐徐饮茶,罢了才道:「不怕,只是梁某做事,从来要得万全准备。今已告诉三娘杨青衣下落,只为赔罪,至於三娘理或不理,梁某皆不干涉。但若三娘有事要梁某相助,尽管开口,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香娘看了眼窗外天色,心底盘算,佯作忧虑重重回道:「梁老板有心,且待我好生考虑几日。」说罢两人不再多言,寥寥几句过後,各自拜别。待梁老爷与梁武出门,香娘神色紧张,来回踱步,唤来老洪与一众小厮,分别打发出门,又着陈大哥赶往东墙,香娘与孙潇雁交好,与东墙鸨母也有些交情,要他去借几个打行的来。末了,望向久宣,思前想後,又着他往王府去。

久宣不知她究竟何意,忙问道:「乾娘这是作甚?」香娘深吁一口气道:「墨东冉无须顾虑,但姓梁的能来此找我,自也能去华英馆见雷淼。他是个聪明人,华英馆的人情,他更要卖。此时将近黄昏,我猜他定会等明日再去,雷淼此人决绝,想必会乾脆杀人灭口。若青衣在他儿子手里,今夜不得脱身,明年明日就是他死忌!」久宣大惊,香娘又道:「到得帘儿衚衕,就是雷淼地头。我哪怕找得再多人手,也不好办,故而要借越王爷一个势。你速去王府,且看能否求他帮忙,遣些人来。」

如此说来,竟是当夜就要去城西要人,久宣连忙应是,匆匆就出门去。香娘待众人离去,静下心来,又起别个念头,忽地阴狠一笑,不知打着甚麽算盘。

这厢香娘招兵买马,那厢墨东冉回到府上,也在苦思如何救人,先是去帘儿衚衕打听半日消息,又去外城四处打着关系,急得焦头烂额。到得酉时,久宣自王府回来,香娘迎出门外,竟是越王亲自来了!越王疼极久宣,爱屋及乌,一听得青衣有难,二话不说上马出门,还带来王府後那巡捕厅一支官差。越王与久宣共乘一骑,朝香娘打了招呼,又与怀里人道:「久宣放心,本王与苏三娘去就是,你在楼里等消息。」久宣摇摇头道:「我实在担忧青衣,若不累赘,王爷就带上我罢。」

越王颔首答应,只嘱咐他好生坐好,不料香娘亦会骑马,越王着人腾出一匹好马来,就见香娘拈起裙摆,踏上矮凳,飒然上马牵缰。各方有些不敢开罪华英馆,不曾借人来,但其他几家也统共来得数十人,单是东墙,就遣来十个精壮汉子,皆聚在後门处。

天色将暗,香娘扬鞭一挥,大队人马顺东、西江米巷一路奔去,入得大时雍坊,寻路到帘儿衚衕。越王一声令下,巡捕官差冲入衚衕封住各门各户,不准任何人等出入。香娘悠悠下马,正月未过天冷地冻,也不及她神色冰寒,立在衚衕口放眼望去,两侧尽是灯红酒绿,而衚衕尽处模糊难见,只知是华英馆所在。

然而此处妓馆林立,虽知多属华英馆所辖,却不知哪家才是雷钧手下。久宣问道:「乾娘,现当如何?」香娘镇静自若,回道:「待我一家一家去问。」越王则道:「本王且不露面,三娘有事再唤。」香娘回身行一礼作谢,领一帮汉子转入右侧院子,不料才一踏入门内,院中竟拴着两头凶狗,见人乱吠不停。香娘畏犬,当下吓得心头一慌,好在栓得妥当,香娘缓一口气,径自走入厅中。

此地鸨公龟奴都不过是拿钱办事,没几个做主的,但见官差把守在外,香娘身後个个凶神恶煞,一帮老少男人、买的卖的统统不知所措愣在屋里。香娘着人搜查一轮,鸨公看不过眼,上前粗鲁喝道:「苏三娘,帘儿衚衕岂是你能放肆之地!」

香娘挑眉回身,见身边几上一杯热茶,信手拾起朝他脸面泼去!那鸨公遭滚烫茶水淋在脸上,痛得直嚎,揉开双眼就朝香娘扑来,香娘袖中藏了把匕首,飞快抽出,直往他肚腹捅去!鸨公气愤攻心未有留意,正正撞上刀锋,直刺入两寸余才知後退,登时跌倒在地,捂住小腹嘶吼不止,更无人敢来扶他。香娘遭血溅衣裙,嫌厌极了,以袖口拭去匕首殷红,漠然道:「别乱叫,死不了。老娘今儿心情极差,休要惹我。」说罢教陈大哥提起人来,审问道:「我只问你,杨青衣与雷钧两人,你可知个所在?」

鸨公不敢造次,喘气着赔笑道:「奶奶你看,如今帘儿衚衕到处是杨青衣,咱这儿就好几位……」香娘懒得与他废话,匕首银光一带,生生削去鸨公鼻头一块血肉,丢在案上,再次问之。那鸨公凄厉哭喊,连道「不晓得、不晓得」,香娘气馁,这才转身出去。

哪知尚未出去,那鸨公边喊边骂道:「烂屄死表子,你、你不得好死!臭驴婆娘!教人肏死肏烂的东西!」香娘收起匕首,款款回身,一旁小厮手执水壶,教她一把夺去,扯起鸨公发髻当头就浇!那壶中半壶开水,烫得鸨公一顿乱叫,香娘见他张嘴,趁势往他喉中灌去,直至空了,才丢在地上。又拿过那块鼻头肉,走出门外,丢给狗子吃了。

外面众人只听得里头吵闹,不知实情,又见香娘染血出来,吓了一大跳。但见香娘步伐稳健,才知那血是他人溅得,更是惊得失语。陈大哥与一众壮汉随在後面,跟着香娘走入左边那座小楼,只闻同样嘶吼嚷闹一阵,又见香娘愈发不耐烦走将出来,转入隔壁那间。巡捕守在各家门外,听得声响隐觉不妥,奈何越王不发话,只好听令看守。久宣与越王面面相觑,见她此番架势,莫不是要夷平帘儿衚衕才罢?终是久宣放心不下,别过越王跟了过去。

要知香娘此番仗势凌人,除了要寻青衣,尚有他意。如此阵仗自也迅速惊动华英馆,雷淼听得消息,纳闷不已,心下奇道:「苏三娘怎麽突然来此闹事?竟还动员官府!」此时身边只有雷锦,但见他满额冷汗,忧心忡忡,登时了然问道:「阿锦,你弟弟何在?」雷锦慌张回身,答道:「爹爹,他、他、他在花佣堂里。」

雷淼交给雷钧两处,一个叫奁月堂,一个叫花佣堂,青衣就被他囚於花佣堂中。雷钧只与兄长说过杨青衣事,雷锦也爱闲来弄弄青衣屁股,两兄弟至今瞒着雷淼。眼下雷淼猜到大概,怒极拍案而起,抓住雷锦到一旁僻静处,低声骂道:「待此事过了,看我不打死你俩!你现在速去花佣堂,自後门潜入,让阿钧赶紧把杨青衣做掉,扔到外面去,你俩赶忙回来。切记,不可与苏三娘硬碰硬!」雷锦听言,忙道:「晓得了,爹爹放心。」

雷锦依言自衚衕後潜入,所幸香娘尚未杀到,雷钧已在後门打点,正要将青衣送走,恰好见兄长过来。只见雷钧将杨青衣五花大绑,蒙住双目堵住嘴巴,往马车里一扔,忙拉过弟弟来道:「阿钧,爹爹说了,必要将他杀了才成!」

然雷钧肏了青衣半年,百食不腻,哪里舍得杀之?本是要将他暂且带走,完事再接回来,遂将麻绳往雷锦手里一塞,着他动手。雷锦就一纨绔公子,又怎做得了杀人灭口之事?吓得把绳扔了,慌张道:「此事因你而起,我可不管!爹爹说了,赶紧灭了这口回他那去,我先走,你处理好杨青衣速速过来,千万莫要硬碰!」说罢转身就跑。雷钧攀入车厢,掀去青衣蒙眼青布,细细抚过,实是下不去手,便寻一麻布袋来,不管青衣呜咽挣扎,硬是把人套了进去,又塞了堆砖块瓦片等重物,嘱咐车夫拉到衚衕外不远处宽水沟去,扔进沟里淹死。

车夫走後,龟奴上前劝道:「主子快回馆里去罢,那婆娘已到奁月堂了!」雷钧立直身躯,恢复一派冷漠模样,皱眉道:「杨青衣不在此,我还怕她个甚麽?我雷钧两处门面,总不能教她一口气接连端了!」

这厢香娘连踢了好几家馆子,终是问得雷钧所辖,直奔奁月堂去,一无所获,当即往花佣堂来。雷钧已正襟端坐厅中,备上好茶恭候,见香娘长裙染血,丝毫不怵,反倒请她上座。香娘漠然掀翻茶碗,唇角半勾,悠悠说道:「雷二少爷潜龙无踪,可是教我一顿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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