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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回 凤娘始怒刀残玉貌 鸳梦终醒贱卖余生(第3页)

说着回首示意,着人四处搜寻一番,自是找不到青衣。香娘心知内有诡秘,缓缓踱步而行,却见一旁几个小倌聚在楼梯下,畏畏缩缩躲着,中有两个,抬眼看了看香娘,与她偷偷打个眼色,眼珠子先是往上瞟了瞟、又往後院瞟了瞟。香娘会意,着久宣上楼看看,雷钧由得他去,朝香娘道:「苏三娘,你要杨青衣,大衚衕里遍地都是,何必搅得满街风雨?但你若是藉故来此地挑事,未免不太聪明,届时有人兴师问罪起来,只怕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香娘理也不理,半晌只见久宣手里拿着几张纸笺,匆匆跑下楼来,唤道:「乾娘且看!」

那纸上只写几首淫词艳曲,是雷钧拿青衣寻乐时教他写得,未及毁去。而青衣之字,本就是香娘亲自所授,一折一勾,认得清清楚楚,遂朝陈大哥点点头。雷钧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他从後捆在椅背上!香娘撕破纸笺随手扔了,悠悠拖来一张凳子,坐於雷钧面前,问道:「杨青衣何在?」

雷钧从容坐着,朗声大笑道:「呵,三娘找也找过了,杨青衣不在此处,你还敢动我不成?」

香娘轻叹,起身让出凳子,就见一汉子上前拉起雷钧双足,捆脚踝於凳上,紧紧按住,只教双膝悬空。陈大哥招来个壮汉按住雷钧肩臂,自己绕到椅子前来,取一粗木棍在手。雷钧这才慌了,还不及呼唤,陈大哥扬臂猛打,狠力击其双膝,就听雷钧一声惨嚎,险些昏死过去。香娘沉声道:「我今日没耐性与你溜答,你若还想站着见你老爹,赶紧实话实说。」雷钧缓过气息,奋力喊道:「杨青衣死了!你到阴曹地府寻他去罢!」香娘冷笑一声,着陈大哥再打。

久宣已然看得冷汗直流,听得青衣死了,几乎忍不住眼泪。雷钧又骂道:「苏挽香!你今日将我打死罢了,我爹定不会放过你个屄货色!不止是你,还有丹景楼那群贱东西,统统活剥了皮给他缝件暖袄!」话刚说完又挨了几棍,双腿淌血滴在地上,终是扛不住招了,香娘连忙命久宣寻去。久宣飞快奔出门去,越王拉他上马,旋领一队人马离去。众人顺水沟找,却只寻得那麻布袋,冰凉湿透,惟不见青衣身影,遂又兵分几路四处搜寻。

原来是那车夫於心不忍,又不敢不从,松开口袋绳结,低低道了声「听天由命」,扔在水沟边上就落跑了。青衣顺水漂流南下,好不容易挣脱绳索,撑着一口气爬到岸上,冻得瑟瑟发抖,迷茫前行,竟已到了城墙边。自觉命不久矣,恍然才知此生所憾,乃是不曾出过那京师城门,遂恍恍惚惚,依着城墙而行,只望熬到天明,出城一遭。却不知此为南墙,城墙外头,不过是外城罢了。青衣一路西行,将到宣武门处,体力不支,昏倒在地,好在不久就被巡捕官差见到,才不至於冻死。

越王得知匆忙前来会合,脱下披风裹住青衣,命人通报香娘,自己则与久宣同行,先带了青衣回去。属下快马奔回花佣堂,香娘附耳听了,低声问道:「青衣可还活着?」那人答道:「活着,只是……脸花了。」

香娘一腔怒火,听得此言再也按捺不住,走上前去接过陈大哥手中木棍,雷钧连声唤道:「不、不、不是我划得他脸!他来时脸就烂了,乃是、乃是我花钱为他治好!」香娘不管不顾,双臂高举狠命砸落,当即听得「噼啪」碎骨之声,生生打碎雷钧膝骨!雷钧再也忍受不住,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此时後院传来动静,几个打行汉子正要过去查看,却见香娘挥了挥手,着人退下,自己拔出匕首,悄然过去埋伏门边。门道处一袭布帘,帘後脚步急急走来,转眼已至,却听堂中鸦雀无声,生了疑心顿住,片刻才掀帘出来,正是雷淼。正是此瞬,香娘倏地闪身而出,低持匕首,猛然扎向雷淼胯下!

这一刀稍稍偏了,未伤及子孙根,却也捅破他左边卵袋,雷淼根本大受创伤,瞬间摔倒地上,双手捂住男根低沉嘶吼。香娘手里匕首尚在滴血,一巴掌拍落雷淼锦帽,抓住头皮就往堂中扯。雷淼堂堂八尺壮汉教她拖在地上,连滚带爬,一边低吼一边咆哮,如怒虎将扑,却又无力起身,勉力抬头却只见雷钧无声无息摊在椅上,卯足力气猛地扑向香娘,却被她轻易躲开,还回身道:「莫慌,杨青衣还活着,你儿子就也还活着。」

雷淼转向雷钧,忍痛跪起身来,解开凳上双足束缚,见他胸膛微微起伏,尚有气息,才放下心来,回身一只血手指向香娘,恶狠狠道:「苏挽香!你……」不待他说完,香娘轻柔托起那手,俯身道:「唤我香娘。」说罢将他手掌按在凳上,一刀剁下,狠地切断食指、中指两根指头,待他痛喊罢了,才沉声道:「丹景楼与华英馆各据东西,本互不干扰,雷淼,我能容你忍你,你不该犯我。再敢碰我苏香娘之人,下一次断的,就是你这肥油颈子!」

说罢,捡起断指,领人扬长而去,策马赶回城东明时坊。先取银取酒酬谢诸位相助,又扬言来日逐一登门答谢,请众人楼中安歇,才往西楼去看青衣。越王要领人马回巡捕厅,先行走了,东厢尚未解锁,久宣将青衣放在自己房里,虽是捡回一条性命,却仍昏迷不醒。久宣问道:「可要告诉墨东冉?」香娘望向青衣面上那字,皱了皱眉,只道明日再议,遂回欣馆清洗去了。

翌日香娘并未遣人去墨府,倒是将雷淼两枚断指,装入锦盒,着人送往梁府。久宣恍然大悟,才知原来香娘藉青衣之机,顺道借来官威,一是要大挫死对头华英馆,二是要向那梁老爷示威,不缺他那份人情。

所谓世间至毒女人心,香娘再在乎青衣也罢,始终醉翁之意不在酒,青衣有幸活命,纯属天意。梁老爷始终是小觑了香娘,不知她最恨遭人算计,故而佯作迟疑,却是意在打乱他如意算盘。又经帘儿衚衕一事,不日举京皆知丹景楼背後,有个越王爷撑腰作势,不论是谁,皆得忌惮她苏香娘三分。兼之香娘夺回青衣,可谓一石四鸟也。

然而当日下午,墨东冉已听闻帘儿衚衕夜里风雨,赶来丹景楼求见。香娘将他拦在主楼,不许他闯,只告知他青衣遭人毁容,却不是雷钧等人所为。墨东冉听得弦外之音,哑然呆住,愣愣回府去了。

青衣昏迷两日,终是转醒,睁眼见得久宣坐在床沿,惘惘不敢置信。久宣倚在床栏打瞌睡,听他唤了一声,猛地清醒,缓缓扶他坐起身来。青衣才知是真,靠入久宣怀里奋力抱住,泣不成声。久宣心疼极了,轻柔安抚之,又道:「此处无人害你了,莫哭莫怕。也小心着些,你身上那些玩艺才摘下,伤口未愈。」

此半年来不知雷钧如何折腾,只见青衣乳首、身下都扎过了针,穿刺着挂了些金饰,久宣与檀风两个好不容易,才小心为他撤下。青衣尚虚弱得很,哭过一场,吃了些药,又自沉沉昏睡过去。

待得青衣神智清醒过来,已是数日之後。墨东冉也在楼里守了几天,香娘只准他交付钱银,在主楼寻个小间暂住,不许他靠近西楼。待青衣恢复些了,二楼东厢已收拾妥当,教他回楼上去,香娘则不曾来见。青衣虽则好转,却日渐消沉,小厮端来汤药,久宣为他吹凉喂之,说道:「东冉在此多日,你可要见他?」

青衣抚向右脸,黯然摇首,久宣又道:「乾娘尚未发话,你若要随他回去,或许可以。」青衣仍摇首,叹道:「我如何回去?东冉儿女初生,我如何自处?墨夫人如何自处?总不能、总不能教他为我妻离子散!」

说着不自流泪,久宣还待劝慰,又见青衣茫然续道:「久宣,那夜我将死未死,方知此生最後一愿,竟不是他。那时才知,此生好想好想,只是好想走出京城看看。也许对他多年依恋,不过是当初听他所言,迷醉江南之美罢了。」

久宣听得为他心酸,终究多年情思,哪堪当作一场错想?便道:「且莫胡思乱想,好了再说。」青衣只道:「久宣,等下陪我去见乾娘可好?」久宣颔首应是,待他吃罢,为他披上厚厚长袍,才扶着下楼往欣馆去。

香娘见青衣来,百味杂陈,也不知说甚麽好,只默然坐下。却见青衣推开久宣,径自走到香娘面前跪下,低声道:「乾娘,青衣有错,丹景楼之外,并无我杨青衣容身之地。乾娘若不嫌弃,可否再容下青衣?」说罢徐徐叩首,拜倒不起。香娘满腹奚落之语,此时半句也说不出来,二人僵住半晌,才见她起身取来纸笔,置於桌上书写。写罢才教青衣起身,久宣一同探头看去,竟是张卖身契。

青衣淡然读之,香娘则道:「你想回来可以,但丹景楼不白养你,今堂堂正正立下字据,是你卖身与我。」说罢又自一旁匣子取出两枚银锭,合共不过十两,续道:「青衣,你叛我在先,又毁了容貌,我只出十两银子,买你今後余生,任劳任怨,性命相抵。你卖是不卖?」青衣不假思索,答道:「我卖。」

说着就见青衣提笔,正要签字画押,久宣忙拉住他道:「青衣!你想清楚,才十两啊!」

要知青衣卖身,终不过是为了教墨东冉死心,哪管是贵是贱?含泪签了,又取朱砂泥来拓过手印,接下十两银子,折返西楼。

那厢墨东冉听得小厮传话,登时心如死灰,不管不顾跑向西楼,恁谁也挡不住,老洪与陈大哥急忙赶来,才将他拦在西楼下。青衣听得墨东冉唤他亦极煎熬,旧日情意翻上心头,只求其中寻得一丝恨意,也教他好过些,偏生思来想去,不过徒然。青衣思索许久,唤久宣助他涂粉遮去脸上伤痕,又取过剪子来,久宣连忙夺去,青衣则道:「放心给我就是,我绝不自残。」

久宣半信半疑递去,只见青衣走出房间,立於栏杆之前,轻唤了声「墨公子」。楼下动静霎然停住,墨东冉退後数尺仰首看来,终於得见心头挂念,又见青衣安好,不禁欣喜落泪。墨东冉连日担忧,也是消瘦许多,看得青衣更是难过,却只忍住眼泪道:「青衣已再卖入丹景楼里,墨公子不必挂碍,还请回府安歇罢。」

墨东冉勉强撑起一抹笑容道:「青衣莫取闹,随我回去可好?」

青衣摇摇头,摘下发冠,散落满肩青丝,执起鬓边一束,咬牙狠心剪断,断绝一场荒唐结发之情。墨东冉心碎心伤,哭道:「青衣!休要如此!」青衣终是忍不住泪,凄然喊道:「我梦已惊,君何不醒!」

二人无言以泪相对,许久许久,青衣颤声道:「自此你我日月参辰,不复再见。」信手抛去那束断发,任其飘落随风而散,不再留恋回到房里,砰然关门。

此後墨东冉颓然回到家中,竟才知言祁儿已然香消玉殒,寻梁氏问之,梁氏只道她悬梁自尽。墨东冉已知是她指使言祁儿划破青衣面容,此时更不信她,不知究竟是言祁儿自绝而死,抑或被人逼死。夫妻俩连日争吵,梁氏不愿在此受气,索性跑回梁府小住。梁老爷谅墨东冉为了皂云庄不敢造次,故也不多管他,只顾在家安抚女儿。

哪知梁氏此去,则再回不了墨府,半月过去,墨东冉竟往梁府送来一封休书!以「好妒乱家」为由,要将梁氏休弃,又认定梁氏狠毒,不肯容她教养儿女,连面也不准她见。要知梁氏生产未过半年,此举实是离天大谱,不仁不义、天理难容!然墨东冉一意孤行,宁要背负满城骂名,也不准她再入家门。

梁老爷急火攻心病了数日,扬言必要毁掉墨东冉此人。不料墨东冉沉静半月,竟是做了充分打算,联系了外城苏杭会馆,领其余各家会馆串通一气,确保皂云庄生意来往如常,又与各镖局打好关系,不怕梁老爷断他货运。梁家势遍京师,却管不得天南地北,一时虽也压制着皂云庄,却竟剿灭不得。墨东冉费劲心机,才保住皂云庄元气,又要兼顾家中幼儿,身心疲惫,结果一病接一病,几乎撑不住倒下。墨老爷江南得知,险些将他断绝父子关系,终还是不忍,则遣了何叔入京帮手。

梁氏走时,信手带走蓬莱阁地契。一日墨东冉路过,才知梁氏已将此处夷为平地,连池水都填平了,改建商铺。

又闻花佣堂一祸後,雷钧双腿尽废,未熬到夏日,先一命呜呼。

墨、杨二人情缘耗尽,由此分离。杨青衣归还丹景楼中,挂起花牌,至此赛八仙到齐,未过多时,一次偶然同聚,为俗世赞扬,冠得此号。然而不久後,香娘又撤去久宣牌子,丹景楼就此多了位蓝老板。尔後皂云庄常为丹景楼制衣,皆知墨东冉旧情难忘,苏香娘渐也与他冰释前嫌,不再计较。

几回书讲到此处,道尽往时一场相遇、相知、相许、相离,是可怜也罢、可恨也罢,留予诸位看官作判。如今合该折回当下,自青衣出堂路上,避雪偶遇旧爱墨东冉,湖上决然离去,冬去春来,又见丹景楼许多悲欢离合。此间分分合合,还待叙说,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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