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深,上京城却越亮。
树上挂的,手里提的,还有亮彻夜空的烟花。
盛则宁今夜还有好些事要做。
要先去找盛则柔、然后还想去明月楼一探究竟、如果可能,遇上王六娘就更好,不过在这些事之前,她先去约定碰面的地方接上竹喜。
马车停下,盛则宁还没找到竹喜的踪迹,就见到一道颀长身影立在路边的松树下,三四盏小巧的莲花灯隐在树冠下,枝丫间,投下的光影纵横交错在他的身上,犹如罩着一张蛛网。
“殿下?”
封砚手上提着一盏琉璃灯,烛光照着琉璃片,在他的脚边映出五彩斑斓的流光,随着他抬腿走来,那些移动的光点就好像流淌的星河,美不胜收。
“则宁,我们可以一道去看灯了。”
盛则宁看着封砚的脸,脱口而出:“现在?”
“你有事?”封砚从她的语气里敏锐察觉了她的心急。
既然封砚都猜出来了,盛则宁就干脆点头,“臣女确实还有些事,不如下……”回。
“那好,我在这里等你。”封砚没有强求,更没有为难她,只是给他自己圈定了一个结果。
在这里等她办完事。
从前他也很忙,所以他觉得应当体谅每个人都会有点自己的私事。
云松树旁有一个吃夜食的脚店,店家支出几张桌椅可供客人坐。
封砚就着一壶茶,等着盛则宁回来。
“我说郎君啊,这和小娘子吵架了了,可不能干等着,您不主动去解释,小娘子是不会明白的。”
店家是个爽朗好事的性子,远远看见封砚和马车里的小娘子没说几句话,小娘子就跑了,他一个人居然就坐下来喝闷茶!店家心里可着急了,观察他半天,还‘气定神闲’坐着,店家站不住了,拎着大勺柄就冲了过来,激动地比手画脚道:“吵架了可不能拖着,这个感情啊都是败在一点点的磨擦上,不是说铁杵磨成针嘛,真心也能磨成渣啊!”
“我们没有吵架。”封砚认真解释。
店家摆摆手,“不是你说没有吵架就没有吵架,小娘子的情绪怪得很,你要是现在还没发现,那就完蛋咯——”
拖着长长的腔调,店家摆动着长勺,摇着脑袋背手离去。
走出了一个对学子失望透顶的夫子步伐。
孺子不可教也!
封砚看着店家走回去,沉默地看向桌上的花灯。
琉璃花灯一直搁在桌子上,光华流转,连茶杯里的水都变得耀眼夺目。
封砚想起一年前的七夕夜。
他那时候还没有正式的差事,但是依然四处忙碌,盛则宁在茶楼里等了他很久,等到灯笼里的蜡烛都烧没了,他才赶了过去。
小娘子手撑着下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巴巴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他屈指敲了敲琉璃灯笼,里头的火苗晃了晃,晕开他唇角浅浅的笑纹。
没关系,他以后会为她腾出时间来,不叫她再苦等。
琉璃灯里的光芒越来越淡,豆大的光渐渐式微,最后化作一缕细烟,袅袅升起。
封砚却一直没能等到人。
就好像早已经给彻底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