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6章 毒父（第1页）

时间又回到小时候，爸爸跟妈妈正在隔壁歇斯底里地吵架，期间有妈妈呜呜咽咽的哭泣，也能听到爸爸骂骂咧咧的怒吼，我躲在房间里不敢细听，又害怕妈妈在争吵或打斗中被爸爸欺负了，我的心揪成一团，恐惧、担心又无助。

屋外漆黑一片，冬天的夜幕总是带着深重的凉意，连呼出的气都在白白的升腾。我就坐在小板凳上胡乱画画，坐得腿脚都麻木了，还是没等到他们俩吵完，我试了几次，多想不顾一切冲进去拉开他们，可我实在太胆小，我害怕自己进去不但拉不开他们，反倒被失去理智的爸爸暴揍一顿，怀着对妈妈深深的愧疚和担心，就那样苦苦煎熬着。

终于门“哐”的一声打开了，我听到妈妈的脚步声，她哭着走了出来，我趴在窗口玻璃上看到她没有带伤，也没有被打出血，只是凄凄惨惨、无比绝望地用袖子擦了把泪，我才终于松了口气。妈妈以为她会在看到我的时候忍住眼泪，可是她错了，她一见我就抱着我痛哭，我也跟着哭，不记得哭了多久，昏昏沉沉睡着了。

睡梦中我又被一阵狂笑声吵醒，仔细一听声音还是来自隔壁。是爸爸和一个女人的狂笑，女人大声笑着说：当你女人真是太爽了！你这家伙太厉害了！他们的声音那么大，妈妈居然还在沉睡，我祈祷着她不要醒来，同时气愤地浑身发抖，太欺负人了！刚跟我妈吵过架就肆无忌惮地找别的女人！还在家里？还在我和妈妈的隔壁？这是什么畜生？我嘴唇发紫，悄悄穿上衣服，准备去外面打一桶冷水，我要泼死他们！

可是等我推开门，爸爸也同一时间抢着跑出了他的房门，他面目狰狞地大笑着，光着下身朝家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跟疯了一样。我也跟着他跑出去，一边跑一边用最恶毒的话痛骂他，然而可气的是，无论我骂什么，他都像个聋子一样，根本不扫我一眼，对我的存在完全屏蔽。不一会儿他就跑上了大马路，来来往往的车不时停下来看热闹，他眉飞色舞地向司机们炫耀着，马路这边的我举着长长的棍子朝他抽打，一边抽一边骂，很快我就没了力气，只剩下一个举起落下的无力动作。

恍惚中有个女人从我身边大模大样地走过，还带着刚才我听到的浪笑，心满意足地说：我要去洗澡了，你去吗？我这时已经把全身的力量耗尽，但还是被气到浑身发抖，跟打摆子一样，路人异样的目光与嘲笑逐渐退潮，我应该已经失去意识了。

等我再次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臭烘烘的牛棚里，就在我头边不远处，一群苍蝇嗡嗡地围着一大坨热腾腾的牛粪叫个不停。我恶心得想要坐起来，却惊觉自己全身已经不听我的使唤，我失声大叫：“天哪！我瘫了？我怎么瘫啦？”进来一根油光发亮的拐杖，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她慢慢靠近我，见我醒了，她眉头舒展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不要慌，不要慌，你没有瘫，只是太累了，躺着别动，慢慢就好了。”

老奶奶的和蔼可亲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姥姥，此前的挫折也一幕幕涌上心头，我泪水已经流干，嘴唇干裂渗血，嗓子嘶哑失声，根本无力再心有触动。就这样木乃伊一样躺了几天几夜，期间似乎听到老奶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感到有温水一遍遍浸湿我的嘴巴，其余就是昏睡。从来都是一睡下就做噩梦的我，这次终于一个梦也不做了，没有力气做梦。许多天后，我终于睡醒了，四肢一动就咯吱作响，老奶奶惊喜地说：“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我终于头脑清醒过来，再看眼前的牛棚，还有老奶奶的装扮，才发现自己这是穿越了，可是这是哪个朝代？这位像姥姥一样的慈祥老人笑着对我说：“孩子，这里可不是人间。”“我是不是死了？”“恭喜你了傻孩子，你终于要进入下一个轮回了”。

“可是，可是我还有仇没报，还有我妈，她还活着吗？”

“她就没那么走运了，她还活着，还有几十年的债要还呢！”老奶奶心疼得直摇头。

“还给那个猪狗不如的家伙吗？”我的眼长时间干涸，一充血顿时一阵酸痛。

老奶奶点点头：“是呀！他们之间的债这辈子会还完的，你要走出来呀！他又没有找你还债，你报什么仇？”

“不！我一定要报仇！我要用毒药毒死他，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死，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奶奶，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赶快下地狱吗？”

老奶奶缓缓地说：“该来的总会来的，报应不会放过每一个人，都拗不过的。”

“孩子，下一个轮回里你会彻底忘掉要找他报仇，但是命运的因果丝毫不错，他的下一世将彻底被你掌控，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不不，奶奶我求你，不要让我遇见他！我会恶心到呕吐！”

“你刚才不是还要用毒药毒死他吗？”

“我怕脏了我的手。”

“没有他，你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就是因为他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又让我看到这世界的肮脏污浊、黑白颠倒，我宁可剔骨还他！抽血还他！我不要这具皮囊！不要这生的权力！恶心！”

“我不用他向我道歉，只求他尽快在我眼前消失！如果有人愿意为了我把他泡进浓硫酸缸里，让他痛苦哀嚎，他那样的人不会反省，我不奢望他的忏悔，他只需要痛苦哀嚎，然后惊恐万分地死去，我要让他知道苍天在上，知道他打骂妻子、将他的虐行故意描述给女儿、把女儿狠狠关在门外、唆使女儿痛恨她的母亲，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足以让他死一千遍！”

“我恨他在我最虚荣的年纪，口口声声一遍遍强调我相貌丑陋，规劝我找个懦夫嫁了，傻傻的我居然到十年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一场场羞辱，我居然在当时想不到反驳，居然还像个乖女儿一样听信了他的羞辱，居然真的就匆匆葬送了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