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7章 乌兰巴托的夜（第1页）

乌兰巴托的夜；

那么静、那么静，

连风都听不到，

听不到……

这首歌本来是纪念逝去的父亲，今天听到“乌兰巴托”却是被一群流浪小孩的故事所触动。

在蒙古的乌兰巴托，七岁大的赛巴特，像一只小狗一样被父母狠心遗弃在一个陌生的火车站月台。蒙古的冬天特别冷，赛巴特只能和其他被遗弃的小孩子一起挤在肮脏腐臭、漆黑潮湿的下水道里。

还有一个五岁大的男孩，带着自己的妹妹蜷缩在一角。他们经常被亲生父母虐待毒打、长期流浪在外，有媒体关注了他们就被一辆辆警车拉进收容所里，洗个澡吃一顿饱饭，然后被不情愿领走他们的父母带走，过不了几天又重新回到下水道流浪。小家伙说受不了父亲毒打，宁可带着妹妹再次钻进满是蟑螂、老鼠的下水道里，带着妹妹沿街乞讨，至少这里不用挨打受怕。

警察问他们那虎背熊腰的妈妈：这么多天你怎么不找孩子们？没想到她抄着手面无表情地说：“他们就是贪玩，以前都是玩几天自己就回来了。”农村养只鸡到晚上都要找到回窝的，她的孩子们却没有妈妈挂念。

警察又问孩子的爸爸：你是不是经常打孩子？没等这男人开口，那位虎背熊腰的妈妈就抢着否认，说没有打。男孩全程手紧紧拉着妹妹的衣袖，妹妹也紧紧依偎在哥哥身边，连五岁的小孩子都保有亲情，警察说：“他们俩过不了几天还会跑出来的，我看到他们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在贫穷的亚洲地区，女孩是一种商品，可以换钱；男孩是一种工具，负责养家糊口，并照顾更小的小孩。父母只管生，不管养，将孩子当做摇钱树和免费劳动力。他们不但不能给孩子带来快乐，还会肆无忌惮地给他们制造苦难和折磨。在孩子们一遍遍的哀嚎求饶声中，他们体会到自己当皇帝的权力与快活。

真的并不是天下所有人都配当父母，也并不是生了孩子就自动成为父母，更不是谁当了父母都会心疼孩子的。在落后贫穷的地方有很多父母，他们都是只图自己一时的快活，让一个个孩子跟着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受尽苦难，其实他们根本不配做父母。

如果不能给予孩子幸福，当初就不应该把他们生下来。这句话说给他们如同鸡同鸭讲，因为这些大人们这一生都没见到过幸福。生活的磨难对于有志者来说他们是财富、是动力，对于大多数懦弱无能、不求上进、不知羞耻的大人们来说，只是永无止境的磨难，而已。

你的孩子，胎儿来自于你，但他们从剪断脐带那一刻起就不再属于你，他们属于自己，他们有自己的人格和思想，跟所有父母是平等地位的公民。不能因为他们是孩子就让他们遭受虐待，更不应该被贩卖。父母有管教孩子的义务，但孩子也有权利将父母告上法庭。

电影《何以为家》中十二岁的男孩赞恩，从小没有体会过母亲的关爱，却懂得为姐姐清洗沾了经血的衣服，并痛恨自己无力拯救被卖做人妇、尚未成年的姐姐。他愤怒地把童贞交给世界，用匕首刺穿世界的丑陋面具，靠起诉状告父母的不负责任，在人前挤笑脸嘲弄自己没有身份证明的命运。

法庭上，赞恩向法官状告他的亲生父母，原因是，他们给了他生命。他说：“我要控诉父母生下我，我想让那些无法养活孩子的父母不要再生下孩子。我只记得暴力、侮辱、殴打、链子、管子、皮带。生活是个婊子，我以为我们能活得体面，能被所有人爱。但上帝不希望我们这样，他宁愿我们做洗碗工。”

这些控诉如同一记记沉重的耳光，打在男孩父母的脸上，也打在众多贫困者的脸上。

你既然已经穷困潦倒、食不果腹，连自己都难以养活了，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既然你知道周遭环境战乱频发、难民遍地，为什么还要随意让我来到这片充满苦难的土地上？

如果你把我生下来只是为了把我遗弃、虐待和辱骂，只是为了消遣你的孤苦，只是为了消除你对未来生活的恐惧，为什么你不自己解决？干嘛拉上我呢？

没想到赞恩的爸爸，那个无耻自私的男人却在法庭上反驳：“我有什么错？我也是这么被生出来，也是这么长大的。”从小到大别人跟我说，“没有孩子，你就不是男人”“孩子是你的脊梁骨”。我哪会知道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的脊梁骨戳穿心扉？

多么自私、狠毒的男人！十二岁的大儿子用来打工帮补家用，十一岁的二女儿卖给别人做女人换来几个月的口粮，其他留待日后他用。五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以爱之名诞生的，没有一个接受过来自父母的关爱，看起来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其实不过是两个自私的成年人用来谋生、获利的工具。这样的父亲还反过来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说自己是受了众人蛊惑，把自己的罪行一推二净。

这让我想到自己的小时候，每当爸妈吵架打架的时候，我就赶紧离家出走，到废弃的窑洞中、到离家不远的大树下躲着，一直躲到他们不吵了，我才敢猫着回去。但让我心凉的是，他们居然从未找过我，我回来后他们以为我一直在家里。

后来弟弟赌气离家，给家里所有人都切断了联系，我担心得不行，那三四个月真是难熬。每次看到有人溺水或跳楼自杀的新闻，都害怕是他。直到三四个月后，爸爸才开始找他，让我觉得生命如草芥一样，爸爸妈妈是怎么忍住不去找弟弟呢？后来我明白一个道理：他们不用忍，因为他们没有爱的能力。

所以我一直很反感学校里、公司里的“感恩教育”，就是一场场作秀。

现实中亲子关系真的让人瞠目结舌：

育儿经验匮乏的年轻夫妇，过早喂孩子辅食把孩子喂成超重大胖子还自鸣得意；

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女孩从小被哥哥欺负，长大后还要主动委屈自己贴补家用；

还有些父母把孩子当成攀比工具，强迫孩子上各种补习班兴趣班，从不让孩子们轻松一会儿，美其名曰“玩物丧志”……

很多成年人以皇帝自居，以为家长是多么了不起的官职，对孩子各种“倚强凌弱”，在孩子们懵懂无知的童年时期给他们无死角地灌输各种感恩观念，让他们小小年纪就背负上“我生养你就是欠我的”的重担，还担心孩子们反了天，这些在成人世界里失败、在孩子面前狂妄的成年人是不是更应该受教育？

弱者为什么总是失声？因为是人为把他们的音量调到了最低。

乌兰巴托的夜为什么那么安静？连风都听不到，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