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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科举 2 圣人真意146(第2页)

看着刘宗周的样子,王战不以为忤。

王战能理解四书在刘宗周心中的地位,那对刘宗周来说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而且不只是刘宗周,恐怕在满堂大臣的心中都有类似的感觉,因为那就是他们的出身、是他们从小到大融入血脉的东西。任何分散儒生在四书方面的精力之举,在他们看来都是离经叛道。尤其是大曌二百多年来把四书在科举中的地位提高得无以复加,再加上八股文章的束缚,现在有此表现,实在是怪不得这些大臣。所以王战只是温和的讲出自己的道理:

“爱卿说的不错。对那些国难之时大节不亏者,朕也是极为敬仰的,比如文天祥,那也是朕非常敬佩之人。他的衣带绝命辞朕也时时背诵,每次背诵都觉震撼不已。”

“不过朕以为,自尽,不过是小义,或者说只是君子个人的大义气节实现了,但国家大义、民族大义还没有实现。临国难之时死节,确实可称千秋节气,但这些不怕死的忠臣义士如果在平时能遵从圣人格物致知之真意,多学习百姓国家需要的一切知识,会丈量,会计税,明国家律法,不让胥吏豪绅上下其手、坑害百姓,能为百姓带来安乐富足,能造出坚船利炮,能让国家富强,不受外敌欺辱,那时才是个人气节和国家大义融为一体、一起实现,如此岂非更好?朕以为,这才是真正的仁、真正的义,大仁大义。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王战此时不单单是在问刘宗周了,而是所有大臣。身为皇帝,王战要引领所有的人。

王战此时张口闭口皆是仁义,并不是要利用这两个字,而是真心认为这是好东西,是人类文明的精髓。所谓“仁义”杀人,在王战看来,不过是将之想偏、行偏之人在杀人,杀人的是人。便如后世帝国主义霸权国家,假民主人权之名搞垮了多少国家、杀了多少人?多少小国因之国破家亡?是民主人权本身在毁国杀人吗?

“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之”,这句话王战理解深刻:自由本身是没有罪恶的,罪恶的是假借之徒,是披着人皮的狼。仁义、宽容概莫如是。本是美好,但没有哪一个美好的词汇是不会被利用的。

有了这样的理解,便有了对大仁大义、真仁真义的这番解读与推崇,便有了对华夏文明道统的理解与推崇。

。。。。。。

听到王战说敬仰文天祥、时时背诵文天祥的衣带绝命辞,群臣大升知己之感。衣带绝命辞,那可是天下文人的自许,是途穷时的激励,是临大节时的凛然,怎能不让这些儒门弟子油然升起亲近之感?亲近感之后,皇帝关于大义和小义的道理便让他们陷入了自然而然的思考之中。

他们听到的、看到的,让他们能够感觉到皇帝的真心,能够感觉到皇帝是真的想让仁义实现而不是仅仅口头利用一下。

思索中,有些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渐渐亮起。

看着下面的臣子们,稍停了几息,待群臣略微消化,王战再次开声:“朕再来问你们,为官者除了四书五经什么都不懂,只喜风花雪月、不喜民生实务,不知道谁家的田被强占了,不知道哪家穷人的田赋被加倍了,算不出富商大贾家中究竟有多少田产、该交多少田赋,不能以律法惩治富绅豪强、奸猾胥吏,不能凭农田水利之学带领百姓抵抗旱蝗灾害,不能让治下百姓免于饿死,不能让百姓得到富足和公平,不能让国库充足,不能让边关浴血奋战的将士吃饱穿暖、器械精良,最后导致国破而家亡,能称为仁吗?义又在哪里?”

“舍本逐末、贤哲所非。既然民为邦本,那读圣贤书,仁也罢,义也罢,终究要落实到民的身上。天灾面前,不通《齐民要术》,无力救百姓于饥寒;人祸面前,不通律法、数算,无能保百姓田产家宅不被侵吞;外敌入侵面前,不通铳炮制造、不能让大军兵精粮足,更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保国家百姓安危,仁义大道讲的再好,也不过是空谈罢了。”

王战的道理浅显直白,朴实而坚硬,群臣谁也没法说不通实务、只读四书五经就是仁义,何况“民为邦本,仁义终究要落实到民的身上”这个论断已经再次震动了他们的心神。

“圣上,那些都是微末之学,只要圣王大道行于天下,则天下万民自然有序,丈量者丈量,计税者计税,无须在科举中增加这些科目。”作为大曌科举制下出来的人物,刘宗周还是很自然的、执拗的捍卫着四书的地位。他是真的认为三代圣王的大道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暂时没解决,只是因为皇帝效法的还不够。

“是否微末且稍后再说,刘爱卿,既然圣贤大道行于天下,那计税者、丈量者当然也要读圣贤之书。那同样是读圣贤之书,怎么有些人能以这些实务造福于百姓,另一些人就只读圣贤书、不能躬下身去为百姓做些实事呢?难道这些人只愿意读书做官拿俸禄,不愿意为百姓做实事?难道为生民立命只是说说而已?”面对刘宗周的执拗,王战从容的直击要害。

刘宗周经学造诣极深,但面对皇帝的问题仍是语塞。

这些问题的角度是他从未考虑过的,而王战也绝不只从经学角度说话,每个问题都伴随着百姓民生、国家安危的实例——王战可是很清楚,自己面对此时科举出身的这些人,随便哪一个,单纯地与他们辩论经学中的微言大义绝对是自取其辱,何况是面对刘宗周这等大儒。

伴随着刘宗周的语塞,群臣也再次哑然。

但哑然归哑然,虽然皇帝的道理如此直白,可是仍有许多颗心还是止不住的念头翻动:我等名士风采,不就是谈经论道、诗酒风流吗?没事坐在青楼楚馆之中指点指点江山、抨击抨击朝政、痛骂那些收税的酷吏,谁愿意晒的黑不溜秋亲自去田间丈量田亩?谁愿意去查看商货统计税赋?谁愿意去关心士卒为什么不愿意用鸟铳、鸟铳为什么爱炸膛?那些是工匠的事、是小吏的事,各司其职。

不怪他们习惯性的作此想法,实实在在是积习二百年,确切的说是自宋以来的积习,实在难改。对他们这些科举高手、士林名士而言,实务在他们心中几乎等同于粗鄙;至于精通律法,那更是酷吏的标志。

他们完全听得懂皇帝的道理,稍微细想便必须承认,自己眼中的粗鄙,实是与百姓身上衣、口中食、与百姓面对豪强能否不受欺压息息相关;自己的所谓风雅,其实就是对百姓饥寒冷眼旁观,甚至是连“观”都不存在,完全是无动于衷。

面对那样直白朴实的道理,他们心中升起了这些反省,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地腹诽实务粗鄙、忍不住地畅想诗酒风流。

殿上再次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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